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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 灯影摇红青春莫误

作者:陈韵妃
更新时间:2020-09-30 19:00:26
    二喜烧锅,熬粥贴饼子。

    “媳妇,太匆忙,将就将就吧。”二喜歉意难安。

    一句媳妇,喊的梦遥羞红了脸。

    二喜搬来板凳,梦遥坐在上面往灶膛添柴火,不会用风箱,二喜帮助一下一下拉动。半小时后就可以吃了,喝粥吃饼子。可二喜的小眼睛从未离开过梦遥,时刻待命准备服务的架势,那股在意与宠爱的程度,无以言表。

    这夜,在西屋,洗漱好了后,二喜招呼梦遥休息。

    墙柜里掏出拆洗后从未盖过的被子,在炕头为梦遥抖落开,鼻息处瞬间染满艾草香。铺整着弄好,还要摆放好枕头。没有现成的新枕巾,只能找一件洗过的软背心,垫在荞麦皮枕头上,生怕咯到她鲜嫩的面颊。

    把自己的被窝卷,自觉推到了炕梢头。

    他觉得梦遥和母亲一起睡唐突,和自己睡也说不上来,因为他不想这么早开始,毕竟还没结婚呢。于是只能和梦遥一个屋子,自己当个看门的吧。

    在天津的小村,八几年时,没电是常有的,点煤油灯,或者黑灯瞎火才是常态。母亲那屋的煤油灯早就灭了,还没等熄灭这屋的,不知为啥忽然没了油,灯火渐渐也灭了。

    趁黑,原本坐在炕沿上的他俩紧紧搂在一起,五指缠绕。灯影摇红,墙壁上有两个人的剪影。二喜的手,轻轻穿过她浓密的马尾,发根有点暖,往下微凉,柔顺滑腻如软缎。

    从来没有这么真实搂抱过一个女孩,何况自己光棍了那么久。此刻他筛糠一样颤抖双腿,根本无法控,如鼓心跳咚咚咚,心里的邪念汩汩冒泡。

    但最后,还是坚守最后的防线。

    他将原本买来孝敬给母亲的暖水袋,贴心拿出,借着白月光灌满热水扭紧塞子,稳稳放入梦遥的被窝里。

    一个炕头一个炕梢头。

    月光下,看到她如美丽大理石雕像般缓缓躺下,马尾辫解开后,厚实的乌发噗噜噜散落到腰迹,长长的脖颈,勾勒出婀娜曼妙身材的那件杏色毛衣,身上盖着花色的棉被。

    这些个影子,总是雕刻在脑海里,错综烙印纠缠让他莫名激动,毫无防备就被扰心神,一下嫌弃这幸福简直来的太突然。

    烦恼!

    又是一个不眠夜,他翻来覆去毫无睡意,嫌弃炕烧的太热,嫌弃棉被太厚实,最后还大胆的借着月光,将一只脚丫子伸向被子外,可依然还是周身燥热,他索性将一只脚踩向窗台,另一只紧靠房山的土坯墙。

    如此,顿觉有些温度合适。

    但又嫌弃那墙壁太硬缺失了人情味,被子都好几次被滚动掉落了大半个,又重新借着月光,揪扯平整。

    梦遥根本没有二喜那般复杂的情绪折磨,或许和自己年岁小不谙世事有关,哪怕是已经18岁,平素对爱情或许也期待过什么,但并不强烈。

    不过她大病一场之前,貌似也狠狠用心期待画中的男明星,一直认定他才是恋人,而且做梦都想被他追求,接受他为自己亲手披上婚纱,他就是自己的准新郎。

    可她却被所有人攻击嘲笑。

    确实,自身所处的卑微狭窄环境里,又哪有资格真正见到?既然见不到,又怎么能够谈及?如果什么都成不了,那也不能因为等画上的明星,而把自己的青春贻误。

    再说,如果一辈子都等不到。这,又该如何打算?家里人谁会容忍宽容,谁会给你时间,去寻找期待那个缘分?

    何况连母亲,都毫不客气认为自己疯了病了。

    哎!或许跟着不歪不拐的刘二喜,就如母亲所述:现实里,找个丑的实托实靠的手艺人,就一点不亏。样貌好的华而不实太虚飘,过日子不安稳。

    最终,梦遥的思想在无奈的风雨里飘摇。有更好的目标期待幻想,又能怎样?好好的蜜罐子还不是被打碎,里面的蜜糖扬了满地。

    谁还管糖罐子的主人哭不哭泣?

    哎,人活在现实里,总归要一日三餐过日子,该干嘛干嘛,到什么年龄就说什么年龄的事。

    思想澎湃的梦遥因劳累,很快就响起细细的鼾声。

    去大城市里购物那么久,别说楼上楼下,就算光看那些花里胡哨也够脑袋疼,何况一口水没喝的情况下,挤公交车还那么久。

    夜里三点钟,不知何故,一下子来电了。灯泡哗啦一闪骤然亮起,哪怕是15瓦的灯泡,也亮的让人心慌。二喜赶忙坐起身,怕惊醒梦遥,可灯绳就在梦遥的那一侧,没办法,只能光身子爬过去。

    爬到梦遥这里,揉了揉眼睛,细细端详她长长密实的睫毛,大刷子一样盖在下眼皮,高高的鼻梁,花瓣嘴。

    但也许她在做梦。

    软糯的红嘴巴忽然蠕动,而且还偶尔伸出一点红艳的舌尖,像个可爱的婴孩在裹奶。啊?多大了还吃奶?

    哦,她刚18岁还不足,可自己?

    他摸着沧桑如牛皮纸的面颊,内疚自责感十足。感觉自己定是上辈子缺了八辈子的德,这辈子,偏偏要来祸害一个年龄那么小的女孩。

    看着她一切发育都妥妥当当,一切都等待着新的生机。可这些真都属于自己,属于一个又老又丑的粗汉吗?

    他有些如若梦境,有些迷茫发懵,找不到一个真实的答案。

    抬起右手,帮她捋好嘴边的长发,完全露出来那朵精致的桃花,和如草茉莉一般秾艳的香唇,他忍不住很想亲吻,哪怕用脸颊贴一贴。

    但是,他还是举起了罪恶的右手,在空中只停留几秒,就拐弯儿划拉着,奔向了灯绳。

    屋里又是一团黑。

    扭过头,心不甘,但也狠心爬回来,那冰凉的炕席花儿硌着手掌,来到了冰凉的炕梢头。重新躺下,默默看着扎满高粱杆的房顶,借着月亮的清辉,远处的虫鸣阵阵,也不显夜的寂寞。

    他的脑海里不停回顾亲近她的场景,手指捋过她的头发,刚才烛影摇红下,坐在炕檐处的紧紧相拥。他的心湖澎湃,海浪般一层层拍打咆哮,似听到了高山上穿林而过的风声,和那雪域里的马蹄……一切震撼人心的声音,其实都是他浑身的热血在沸腾。

    想得到她的亲吻,哪怕是清浅的,就算死,这辈子也值,也算死得其所了。

    然而,他依然没有那么做。

    觉得自己如果那么做了,像是清晨含露乍开的鲜润秾艳小花朵,被他又老又臭的蹄子,一脚碾压成了污泥血水,显得是那样无情,而且那带着露珠的小花朵,牺牲的不明不白。

    北方的冬季,没那么容易就清晨,外面依然还是漆黑一片,甚至没有一声鸡鸣。折磨到天快亮,被窝里,他顿觉腰腿酸软无力,于是再也没有精力兴奋与挣扎了,便倒头睡去。

    院里传来公鸡惨烈的鸣叫,个把时辰后,便嗅到一股子柴火味。后来,饭菜香混着柴火味,处处泛着家的温暖。

    敢情母亲早已起来,她每日都是烧完香后便煮粥。今个儿媳妇来,当然要做好吃的。她在等粥时,迈动半大脚到院里墙角处,挖掘出来一棵大白菜,正宗的青麻叶。

    把白菜揪下最老的菜帮后,便从中间剖开,用手一抠,用力一扭,随手抓出来和秋黄瓜差不多粗细的一块菜芯。菜芯黄白细嫩,从远处就能嗅到一股子甜味。

    将两块菜芯码放好,用刀细细碎碎切着,菜心太鲜了,甜汁瞬间润湿了木板,并且刀刚一碰触,清脆的它们便争先恐后嘭然断裂。

    如同初夏的雨后,刚从瓜田里摘下来的薄皮西瓜,只用刀尖儿轻轻一划或一捅,整个西瓜就会“嘭”的一声炸裂,继而汤汁四溅,红瓤子呈现眼底。

    老妪将菜芯,放进蓝花大汤碗里,弄一勺白糖和少许盐粒。

    粗盐粒,还需要擀面棍加工一遍,细细碎碎也好方便融化,否则怕咯到儿媳那好看的牙齿。又喷上一口粮食醋,才颤颤巍巍用筷子搅拌起来,这一口菜她轻易不弄,只有逢年过节才有心思,并如此斗胆奢侈。

    今天的老妪丝毫不嫌麻烦,也毫无怨怼,全都因为儿媳妇来,添喜气。兴许她吃了这一口,就会子孙兴旺,生十个八个养着,一瞬间,院落里仿佛看到十多个孙儿嬉戏打闹。

    她干枯的面颊,泛起光芒。

    看看钟摆,已八点半,连鸡都喂了,老妪不敢打扰他俩,于是掀开锅盖,往外铲着新做的玉米饼,黄澄澄的软糯新鲜,背后还有酱色脆脆的薄噶。

    弯腰摘下香脆的锅领子,最后又小心翼翼多洗了一只蓝花碗。庆幸着老天爷待她确实不薄,这么大高个的漂亮媳妇,就让他那四十几岁的老儿子,如此好命给撞见了,想想就振奋开心。

    在木桌上摆放好所有,她才紧张站在外屋,向西屋轻声细语喊着:“二喜,饿不饿啊,快招呼人家。”

    其实二喜早已穿好衣服,这就准备出去。

    挑开花色门帘,二喜出来了,他红着眼睛黑着眼底,幸亏皮肤一年四季都是黑烂的,也就一黑遮了所有,啥也看不出来,丝毫不影响他脸的根本。

    这么说吧,纵然他的眼睛不红不肿,也会该怎么丑,还是怎么丑的。

    梦遥还在后面,收拾着头发。

    十分钟后,他们都围在小木桌四周,渣滓粥是梦遥爱吃的,饼子噶也和二喜分食,的确很脆很香。还有轻飘飘的锅领子,也拿过来请梦遥品尝。

    她果然也爱吃。

    一口玉米饼子,一口白菜芯,甜甜酸酸而且清脆爽口,她长这么大还头一次吃糖醋白菜芯。要不是二喜说这是何物,还真没认出。大白菜,北方人都不陌生,冬三月就靠它了,但这种酸甜吃法真太特别。

    饭后,梦遥也很懂事帮收拾碗筷,但被老妪拦住了。

    “别干了,这个我做习惯了。桌子重,别看你扭到哪儿就不好了。”

    老妪一副过来人的爱护模样,总觉梦遥就是二喜多年要等的人,总算等到了,即便光棍多年也不亏。二喜爱吃的她都爱吃,从这一点判断,也铁定她和二喜就是一家人。

    梦遥见未来婆婆的眼神,低下头笑了。

    18岁的她根本无法接洽老妪的眼神,那眼神溢出来的内容太多太多,全都是难以表述的含义,或许还有许多参不透的什么。为了遮掩羞涩与迷茫,只能低头沉默逃避。

    外屋缝纫机和自行车的包装都没拆,但是却给梦遥提前戴上定情信物:海鸥手表。

    白嫩的胳膊上戴着,简直不要太过与众不同,冷眼看就像是教授家的女儿,更像是高级干部家的千金。手腕上戴着,自觉高大神秘,虽然宽的金属表链是冰冷的,但心却是暖的。

    “妈,今天我们去办户口领证。”

    “好,去吧,我和你堂姐已招呼过,你姐夫也早和他们电话了,说落户口领证都是直接去办,不繁琐也不排队。她岁数小也不碍事,你只要拿户口本去就可以。”

    老妪与二喜开心交代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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