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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瞳颜无计
更新时间:2018-11-13 04:08:58
    “什么帽子?你没叫我买啊。 ”说着,老李拿出手机准备核对清单。

    因为身上这条短小的裤子,何光熙走起路来都有些情不自禁的小碎步,他踮着步子溜过去,摘下老李脑袋上的帽子,戴到自己的头上,“我说的是它。”

    老李摸摸自己的光头,除了一阵风吹来感觉特别凉爽以外,更让他感觉爽的是何光熙此刻的样子。

    他胳膊搭在车座上,回头说:“你是要变成普通人,又不是普通老年人。我那帽子你带着也不合适啊。”

    “除了大了点儿,剩下的都挺合适。”何光熙推开车门,看了一眼黑色玻璃恍出的轮廓,满意的点点头。

    这样走出去,谁还能认得出他是何光熙?

    他拍拍前面的车窗,老李探出颗卤蛋一样的光头。

    “车开回公司入库,明天早上准时来接我。”

    “你还回来?”

    “我就在这等你。”何光熙指尖向下,圈着自己脚下的一方土地。

    老李时髦的比划着“ok”的手势,不过一瞬间又回到六十年代放羊时的样子,两只手呼啦啦的向外打开,赶着他快点儿走。

    何光熙迈开步子,乐颠颠的往外跑,快到停车场门口的时候,正好碰见两个脖子上挂着相机的人,他下意识的拉低帽檐,拽起衣领,挡去大半张脸。

    迎面走过来的两个人原本还有说有笑,何光熙依稀听见他们在讨论头条和奖金那档子的事情,只不过见到他的时候,眼光顿时锐利起来,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。

    其中一个小声说:“这人穿成这样,怎么会出现在五星级酒店的地下车库?”

    另一个约莫着道:“大概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吧。”

    “工作人员为什么要走这儿?”

    两个人同时顿了一下,又不约而同加快脚步,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询问对方,“走的时候,你有没有锁车?”

    何光熙谨慎的往外走,就听见身后快马加鞭的跑步声越来越远。

    他在酒店旁边拦了辆出租车,一路上边打电话边想象着某人看见自己时的惊喜,不时在后面傻笑。看他神志不清的样子,连平时最爱搭话的出租车司机都懒得理会。

    一脚油门接着一脚油门的往前开。

    眼看着就快到家,安星的电话依然打不通,他忽然想起离开酒店时洛媛说的话,拨通了家里的座机。

    一阵流畅的电波之后又变成急促的忙音。

    车还没有完全停稳,他扔下一沓现金,头也不回的跑进院子。

    屋子里安静极了,只有他的脚步声混着粗浅的呼吸,一下一下靠近安星的房间。他敲了几次门,也不见有人答应,电话依然打不通。何光熙越来越急躁,顾不上诸多礼数直接推门而入。

    卧室的床上还放着她今天穿过的套装,手机就在桌子上,漆黑的屏幕一闪不闪,像块儿百无一用的砖头。洗手间里还亮着灯,分明是回来过,或者是走的不远。

    何光熙关上门,依然有些放心不下。在客厅里转悠了几圈之后,屁股刚贴到沙发,在一片灯光之下,才发现自己两只手下车时剐蹭到车门,弄了一下子灰。

    他边打喷嚏边往洗手间走。

    安星之前立了规矩,不准在一楼洗澡,为此她还特意将第二道门锁以及里面浴室的防滑垫等东西统统撤走。

    所以,外面的门,只要轻轻一碰就随着风自然打开。

    何光熙第一眼就看到里面与以往大不相同的地方,收在一边的白色暗花浴帘,墙纸一般在自己眼前铺开。

    以及,那个仰在地上,白的发光的姑娘。

    不,更准确的说,是女人。

    他赶紧转过头,躺在地上的安星,早在他进来之前就已经双眼紧闭,眉头拧在一块儿,仿佛死也不会再睁开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去拿衣服。”

    何光熙转身的时候差点儿被自己打结的脚绊倒,还不忘拽着把手,将门关严。

    就听见楼上楼下急促的脚步,忙活的犀利轰隆。没两分钟,他一手拿着浴巾,一手拿着运动服站在门口。

    “我要进去了。”

    明知道躺在那儿的人回不了话,却还煞有介事的通报了一声。他蹲下身,打开浴巾盖在安星身上。一边擦一边念叨:“我带着眼罩呢……带着眼罩呢……”

    但凡有一点儿发声的可能,安星都想大喊一声:“闭嘴!”

    无奈,所有的尴尬只能在他炙热的指尖和她滚烫的肌肤之间游走。

    在她仅剩的依然灵活的脑子里,安星所想的都是悔不当初。如果可以重来,她绝对保证即便是拖着一身的疲倦,也只会在楼下洗个脸。

    这算是“不作死就不会死”吗?

    “别害怕。我带你去医院。”

    安星像个任由摆布的木偶被绑在副驾驶座上,即便手脚已经慢慢开始恢复知觉,她依旧咬紧牙关,不睁眼。

    只听得何光熙打电话给一个被他称为“路叔叔”的人,细致的描述出自己现在的状况。

    医院是个神奇的地方,即使这里每天都在经历生死,安星却从来不觉得恐怖。慢慢靠近的时候,心里反而会涌起旧友重逢的感觉。熟悉的消毒水味,从门厅一直蔓延到外面,她不看也能感受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忙作一团时的样子。

    人们常说久经生死的职业会让人变得麻木,没有同情心。安星想,那一定是对他们的误解。

    她被人从担架抱到病床上。

    “不应该是急诊吗?怎么会这么安静。”

    在丝毫不紧迫的环境里,连抱她的人,她都猜得到是谁。

    医生问:“可以听见我说话吗?”

    安星使劲儿挤了挤眼睛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眼睛闭着的时候,医生看不看得清。她只感觉眼前有个阴影迎面罩过来。两根手指头轻轻拨了一下自己的眼皮,她像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一样,黏合的严严实实。

    医生忽然笑了,回头对何光熙说:“你先去门口等着吧。”

    没过一会儿,安星听到关门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吧?”说着,医生又重复了遍刚才的动作。

    安星的眼珠滴溜溜的转。

    “没什么问题。”

    医生喊来门口的护士,让她带着安星去拍片子。没想到门一开,先进来的竟然是何光熙。

    安星避之不及的合上眼睛。

    “路叔叔,她怎么还这样啊?”

    “有吗?”穿着白大褂,梳着背头的医生回头看了一眼轮椅上坐着的姑娘,和蔼的笑着说:“那就要问你自己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怎么……”

    路叔叔拍了拍他的背,让他在病房里稍安勿躁。

    大约半个小时之后,护士推着安星回到这里,路叔叔紧随其后。

    “没什么大碍。”

    “那她为什么还动不了?”

    “身体的应激反应,再加上头部碰撞会引发轻微脑震荡。不过,这么年轻,休息两天就恢复了。而且,她现在除了颈部有点儿僵直以外,身体其他部位都可以动。”

    “那……”

    何光熙的话,被路叔叔抬起的手打断。

    他弯着腰,跟安星耳语了些什么。没想到,她立刻瞪大眼睛,目光急切的寻找有何光熙在的地方。

    路叔叔示意护士跟自己离开。

    安星看到站在窗边的那个人,麻木已久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,且不是那种蜻蜓点水的微笑。

    在那样的捧腹大笑中,何光熙终于缓过神。

    “你没事吧?”

    他走到安星面前,蹲在轮椅旁边,关心地问。

    “医生都说我没问题啊。”

    安星拍拍扶手,猛地从上面站起来,抬脚就已出了门。

    因为是公共场所,她料定何光熙不会声张,更不会做出与自己身份有碍的事情,所以刚恢复过来的两条腿,像是上了发条的铁皮玩具,哒哒的走在前面。

    何光熙看她健步如飞的样子,紧绷的神态渐渐舒展。

    “安星。”

    她耳边略过近处一高一平的鸣笛声,也听得到临街的马路上川流不息的嘶吼,可唯独这两字让她跟着起伏。

    他揽着她,在他的怀里,别无二处。

    安星听见来自那片胸膛之下的心跳,跟自己,别无二致。

    一样的激动,一样的热烈。

    “我喜欢你。”

    他说:“我喜欢你。我……”

    渐渐高亢的声音,引得过路护士的侧目,安星连忙拂手堵上他的嘴。

    “你电话响了!”

    她顺手拉低何光熙的帽檐,轻巧脱身。

    “哥,这么晚了,什么事?”

    曲柏琛听出他的急躁,只问:“你现在说话方便吗?”

    “不方便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长话短说,关于你之前让我找的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……不重要了。”何光熙看着安星的脸,笑着说:“在知道不能失去她的那一刻,我就明白,真正的喜欢是不可替代。无关我的过去和未来,只要她站在那儿,就是最好的安排。”

    曲柏琛说:“看来你现在很幸福。”

    “幸福就在对面,我正准备不顾一切去追求。”说这话的时候,何光熙热忱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。

    电话里传来浅笑,突然话家常的问他:“你知道我最喜欢的电影是哪一部吗?”

    “听何光辰提起过,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,你永远也不知道吃到的下一颗是什么味道。”

    “我更喜欢说得简单些,人生处处是惊喜。去追求你的幸福吧!”

    对于何光熙来说,安星是场突如其来的意外。从她推开门闯进他生活的那一刻开始,就注定,他的光要为眼前那颗星而亮。

    人生处处是惊喜。

    何光熙凑到安星身边,跟她一起坐在花坛边上,起伏的胸膛里好像藏了许多要说的话,可一开口还是那句:“我喜欢你。”

    明明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,安星的脸已经像入夏的樱桃一般,红成了绛色。

    她抬起一直垂着的头,顾不上许多,只问:“你看到了,对吧?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何光熙眼光一转,轻笑着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这种时候,不应该摇头吗?”

    何光熙摇摇头,说:“我可是个非常值得依靠的人,怎么能满嘴谎话?”

    安星气得站起来,走到他面前,展开两只手,比划着说:“这个世界上的谎言分两种:一种是需要道德抵制的欺骗;另一种是在恰当的时刻,化解尴尬的善意。”

    “有什么区别?我永远不想对你说谎。而且,我在表白好吗?”

    反应过来立场的何光熙,跟着站起身。

    他自上而来的目光,让安星无法再躲避,她下意识的后退,也颇为理直气壮的回说:“为什么是现在?”

    何光熙恍然大悟,“你不会是以为我仅仅是出于‘负责’的态度才说的吧?我是真的……”

    安星感受到从旁边照过来的车灯时,已然来不及走开。而且刚刚恢复的中枢神经,似乎又陷入僵直状态。

    一瞬间,发白的灯光照进空荡荡的脑子里,她只后悔刚刚没有好好回答眼前人的话。

    大仲马曾在《三个□□手》里写到,“谁若是有一刹那的胆怯,也许就放走了幸运在这一刹那间对他伸出来的香饵。”

    朝她驶来的车子开得飞快。

    安星还有不顾一切奔向他的机会吗?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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