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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3 杏仁茶

作者:风荷游月
更新时间:2018-11-13 04:09:41
    一行人行了整两天,除了夜晚住宿泰半时间都在马车度过,好端端的人硬生生闷出病来。()

    尤其霍川还对她很不友善,一直拿那张阴沉沉的脸面对她,让宋瑜更加不敢同他说话。偏偏车里只有他们两人,饶是宋瑜这样不爱热闹的人也扛不住,至今仍未想明白是哪句话招惹他生气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快到永安城,明朗说今日傍晚便能进城,她才长长松一口气。

    中午他们就近停歇在路边,宋瑜迫不及待地从车辇跃下,直接朝后头澹衫薄罗的马车走去,恨不得逃得霍川远远的。明朗心情复杂地觑了一眼帘内,对园主略有同情。

    这都两天了……怎么一丝丝进展也无。

    宋瑜抱着丫鬟寻求慰藉,一壁诉苦一壁埋怨地觑一眼霍川马车,模样惹人怜爱。听得薄罗忿忿不平,好似他当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。

    澹衫在一旁铺好地毡,取来食盒摆放在地,禁不住嗔了薄罗一眼,“少耍贫嘴,快来帮忙。”

    薄罗吐了吐舌头走上前,将食盒里食物一碟碟摆放整齐。里面有主食和点心,是从上一个城镇带出来的,都是合宋瑜口味的东西。相比之下霍川那边便不怎么好了,都是些粗糙的男人,随手包几个馒头烧饼便了事了,哪里有她们精致。

    是以明朗时不时向这边投来目光,眼里的渴望不加掩饰。薄罗对他视若无睹,霍川待她家姑娘不好,连带着明朗也不招人待见。

    中间甚至摆着一盘干蒸鸭,香味顺着清风飘到明朗鼻中,简直让人没法忍受。他捏了两下大腿才克制住没凑过去,低头看一眼手里白面馒头,往嘴里狠狠送去一口嚼了嚼,愈发清淡。

    澹衫细心,甚至给宋瑜装了一盅百合粉。放了几个时辰虽说有些凉,但甜香滋味仍在。

    宋瑜吃了两口一扫方才郁卒心情,眯起眸子满足地叹息,“马上就到永安城了,我要吃那儿的杏酪,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味道变了没。”

    她记得永安城的杏酪,是因为幼时宋邺谈生意带她去过一回,彼时她才七八岁。阿耶不能时常陪她,但每天回来都会为她带一碗杏酪,宋瑜好似每天都在期盼中度过,不知是为那一碗杏酪或是为了父爱。

    多年过去,她仍旧对那味道念念不忘,若是能再吃一回是再圆满不过。

    澹衫夹了一块连鱼豆腐到她碟中,“姑娘还记得那地方在哪吗?”

    宋瑜偏头想了想,半响垂下眼睫,眼里熠熠生辉的眸光渐次淡去,连鲜香的豆腐都变得寡淡无味,“那是阿耶买的,我也不清楚究竟在何处。”

    那可难办了,永安城这般大,要到哪条街上寻找呢?

    难得时间不紧迫,用完饭后澹衫薄罗去后头的溪边清洗碗碟,宋瑜便立在路边前后翻看谢昌给的图纸。上面地形一目了然,从城门进入,转入西大街行走到一间铁匠铺,再往东步行数百步是一间锦绣阁,后头便是医馆。

    位子这样偏僻,难怪他说不好找。宋瑜已经将图纸熟记在心,暗自盘算该如何说服那位医者,她觑一眼远处嶙峋山涧,眉目不展。

    明朗啃了两个馒头意犹未尽,试图去后头溪水里补两条鱼解馋,顺道将陈管事一并带去。两名车夫不知在哪里溜达,空荡荡的路边仅剩宋瑜和霍川两人。起初宋瑜并未察觉,直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咳嗽,她才偏头看去。

    霍川低咳不休,但身旁没人照顾,他一时寻不着茶杯在何处。

    宋瑜将图纸收回袖筒,静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,抿了下唇上前倒杯茶递到他跟前,默不作声退到一旁。

    他喝过水后果真好了许多,咳嗽渐缓。宋瑜以为他不知道是自己,怡然自得地观看景色。

    霍川就势倚靠在身后樟树上,闭目缓了缓道:“三妹,在你心中,何为温和有礼?”

    那一晚说过的话宋瑜早已忘了,他却一直记到如今。

    宋瑜怔了怔不明所以,“反正不是园主这样的。”

    霍川脸色登时一变,不再理她。

    申末抵达永安城,一路上霍川都没跟她说清此行目的。宋瑜只当他是为了商场生意,是故当车辇停靠在庐阳侯府门口时,她才惊愕地睁圆了双目。

    门口有仆从接应,搁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待遇,其中内情霍川焉能不知,禁不住心中冷笑。

    明朗引他往前走了两步,他忽地顿住询问身后:“站着做什么?还不过来。”

    宋瑜在他身后踟蹰不前,抬头望着头顶的辉宏匾额,庐阳侯三个大字沉稳洒脱,遒劲有力。前方是朱漆大门,门口立着两头威武石狮,台阶下的阀阅已有好些年头,高墙大院,令人望而生畏。

    来之前她便觉得霍菁菁那封信有蹊跷,她道自己是侯府千金,可她从未跟自己表明身份。宋瑜不是没往这方面想过,但都被否决了,只当她是为了骗自己出来而编造的身份。毕竟侯府的姑娘,怎能随意抛头露面,并且没有丝毫架子。

    可如今猜测成真,霍菁菁是侯府三姑娘,她唤霍川为阿兄,那霍川便是……

    宋瑜冷不丁抽一口冷气,没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转变。

    府内一片寂静,仆从皆穿缟素,隐约还能听见灵堂里传来的沉重梵音。她双脚定在原地,更是没法踏入半步,“我要去找柳医师……我看不如,改日……”

    霍川蹙紧眉头,不容她有任何争辩:“过来。”

    他越是强势,宋瑜便越是抗拒。凭什么他说什么便是什么,一路上他都没给自己好脸色,到了永安城还要欺负她?憋闷了好些天的委屈一触即发,宋瑜忍不住后退两步,“我不去。”

    澹衫薄罗早在下车时便愣住了,尤其薄罗直直地盯着侯府大门久久不能回神,张口惊叹。

    她一直都是泥捏的性子,鲜少有出言反抗的时候,更别提态度如此坚决,是以霍川好半响没出声。他顿了顿,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,语气禁不住更强硬几分:“三妹,你忘了答应我何事?”

    宋瑜忙不迭摇头,“我答应陪你来永安城,如今已经到了,园主不要强人所难!”

    何况院子里一看便是才出丧事,非亲非故,她去了只会惹人不待见。霍川的意思她大抵能猜到一些,正因为如此才更加抗拒。她连丁点儿准备也无,耶耶的病情尚未有任何好转,目下她实在没有别的心思……

    霍川放佛能猜到她心中所想,在她行动之前已经吩咐明朗:“将宋女郎带来!”

    所幸宋瑜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,在他出声的同时踅身逃跑,不信他能当街抓人。明朗尚未行动,便看见宋瑜提着襦裙远远躲开,特意立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街口,一脸倔强地盯着这边。

    明朗面露难色,处于两难之地,“园主,您将宋女郎吓跑了……”

    霍川紧紧握着手中紫檀拐杖,脸色阴沉得吓人。

    她一路上都乖巧听话,几乎让霍川忘了她虽是小绵羊,但也有反抗的时候。她表面千依百顺,实则内心千般不愿,关键时刻出人意料。

    真是个善于伪装的姑娘……霍川下颔紧绷,情绪很差。

    澹衫薄罗紧随在她身后,都是一脸复杂,素来话唠的薄罗此刻成了哑巴,半天不吭声。

    她两手空空走在宋瑜身侧,方才走的急忘了带行李,只有腰上随身挂了个钱袋子。不只是她,连澹衫琢磨了许久都没想通:“霍园主怎么会是侯府的人……他莫非是庐阳侯的子嗣?”

    宋瑜更是无从得知,她脑子全是混沌,理不清这错综复杂的关系。

    霍川若真是庐阳侯之子,那他为何只身一人定居陇州?他的眼睛是为何瞎的,府里去世的人是谁?

    想得脑仁发疼都没得出任何结论,宋瑜偏头正欲同澹衫说话,猝不及防对上一位男子探寻目光。其中不乏惊艳和兴趣,她这才有所警觉,低头觑一眼身上衣裳,红襦白牡丹束胸裙,她甚至脂粉未施,着实称不上艳丽……

    然而不止那位男子,街上泰半人目光都被她引来。以往在陇州未有所觉,盖因众人道听途说业已习惯,初来乍到永安城,她的容貌实在引人垂涎。

    宋瑜心中不安,让薄罗澹衫守在两侧,顾不得寻找那名柳医师,先寻好客栈安顿才是正经。

    薄罗身上拿着钱袋,数额不多但足以撑上几日,剩下多半银钱都放在另一个包裹里,然而那个包裹却落在车辇上。澹衫手里提了个包袱,里面是宋瑜这几日换洗的衣裳和一些护肤药膏,这对宋瑜来说再重要不过,甚于金钱。

    东大街看着相对安全清净,宋瑜便挑了一间地段热闹的客栈,要了两个房间。客栈外头恰好对着闹市,来往商贩行人络绎不绝,间或有议价争执声传来,以往宋瑜会觉得嘈杂烦闷,目下却觉得再动听不过。

    正因为吵闹才足够安全,否则地位偏僻,她连求助都毫无办法。

    在客栈里换了身不大显眼的衣裳,宋瑜这才走出客栈,按照谢昌图纸所画前去寻人。

    毕竟天子脚下,永安城委实比陇州繁荣昌盛得多,街道两旁的铺子宾客盈门,陈列这种稀奇玩意儿,更有许多不曾见过的女子脂粉。宋瑜看得心痒,若不是有要事在身,一定进去好好研究一番。

    她穿过了两条街道,在西街一个偏僻角落寻到那位名为柳荀的医者。

    此处虽不好找,但前来治病的患者却一点不少。外头长凳几乎坐满了人,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童子在招呼众人,端茶递水很是亲切。

    宋瑜走上前去问询:“请问柳荀柳郎中可是在此?”

    小童子停下手里动作,偏头看她:“师父在里面替人诊病,请女郎稍等。”

    宋瑜没有办法,只得与外头的人一块等候。

    足足过去一个时辰才轮得上她,宋瑜随着小童子走入内室,折屏后头坐着一位年迈的老者,约莫有六七十,须发发白。宋瑜拿出谢昌为她写的书信,连同一棵百年人参一并送上去:“冒昧拜访,请柳老先生见谅,实乃家父病重不愈,特来求助于您。”

    柳荀将那封信读完,默声不语地掳了掳花白胡须,随即又打开檀木盒子,仍旧未有动容。他低声喟叹,这才徐徐出声:“你的来意懋声都已在信中说明,并非我不愿意,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。”

    宋瑜目露疑惑,“老先生此言何意?”

    一旁的小童子将东西归置齐整,忍不住接话道:“师父前些年染上风寒,腿脚很不便利,怕是没法同女郎走恁长的路。”

    宋瑜这才意识到他一直坐在交椅上,自觉这个眼神十分不礼,连忙收回敛眸道:“回程路上有车辇搭乘,定不会委屈了老先生……”言罢微微一顿,软声带了些恳求,“家父已卧榻多年,走投无路,唯有您能救治……”

    闻言柳郎中笑了笑,“小姑娘,天下之大,能人异士何其多,你怎么知道唯有我能救你父亲呢?”

    宋瑜是个活络的人,眸子转了转很快道:“因为谢郎君道您悬壶济世,是个不可多得好医者。方才我在外头见到不少疑难杂症,您能医治他们,必定也能救我父亲。”

    柳荀略有松动,“如你所言,我若是同你前往陇州,那些病人可就没人诊治了。他们之中不乏有患急病者,没人帮助一样会丧命,我若是救了你阿耶,便要舍弃他们许多人,女郎认为如何?”

    医馆不大,能替人治病的郎中统共就他一人,小童子不过负责抓药收取诊金,尚未出师。

    难道偌大的永安城仅这一家医馆?宋瑜断然不信,但又不能出言反驳,她为难地看向柳郎中,“我若是能寻来一人到医馆帮忙,老先生可愿随我回陇州?”

    柳荀向她看来,笑容和蔼:“懋声三日内给我寄了两封书信,这孩子多年未与我联系,无论如何我都得给他几分面子才是。”

    这便是答应了,宋瑜心里一轻,绽出笑意:“多谢老先生。”

    后头还有人在等候,她不好做多耽搁,告辞离去。

    回去路上步子明显松快了些,她本以为老先生会很难请,未料想是个如此通情达理之人。说书人道医术高超的郎中都有怪癖,不近人情,看来并不尽然。

    然而转念一想,却又犯了难。她该到哪里寻一个懂医术的人帮忙呢,难不成去别的医馆撬墙角?

    此举并非行不通,宋瑜思忖一路,在一家脂粉铺子前停住脚步。

    不必想也知道姑娘此刻心里想的什么,澹衫尚未来得及出声阻拦,她已然举步迈入店内。

    满目琳琅,除了胭脂水粉外还有一些发簪花钿,宋瑜一个个挨个看过,爱不释手。她手底下这盒梨花玉容粉看似很好,有淡淡梨花香味,听闻店家说用后能使皮肤娇嫩,面容姣好。她一时心动便买了下来,另外还有香身白玉散,白牙散,满载而归。

    店家热情,另送了她一支簪花步摇,宋瑜笑眯眯地接过道了声谢。

    从店里出来后,与宋瑜的愉悦形成反差,澹衫在后头愁眉不展。她摸了摸瘪下去一半的钱袋,开始琢磨日后几天该如何度过,依照姑娘这样散财如流水的速度,不出两日她们便要打道回陇州了。

    她的苦恼宋瑜全然不知,正欲回到客栈尝试一番方才所买,便见楼下大堂遇见一位熟人。

    霍菁菁坐在距离门口最近的一张桌旁,特意等她似的,见她回来便一跃而起来到她跟前。不顾宋瑜反应挽住她的手,语气抱怨,“阿瑜,我信上不是说了请你到我家来,你为何不去?”

    她才从家里出来,眼圈红红,一副才哭过的模样。然而她哭不是为了宋瑜,而是大兄暴病过世所带来的打击。

    这几天家中阴气沉沉,每人都心情沉重,她更是悲恸。

    无论霍菁菁多么不愿意面对,她的大兄都走了,再也不能疼她爱她,在她做错事时替她隐瞒……思及此霍菁菁鼻子一酸,又要落泪,可她不想在宋瑜面前哭,是故忍得双眼通红,看着惹人心疼。

    宋瑜不知其中内情,对她隐瞒身份本有几分怪罪,目下她一哭便没辙了,掏出绢帕手足无措地递到跟前,“你别哭呀……我都没怪你三番两次地骗我,你哭什么?”

    两个模样俏丽的姑娘立在楼下难免引人注目,宋瑜顾不得其他,带着她便到路上客房去。

    甫一进入屋中霍菁菁便忍不住放声大哭,扑倒在宋瑜身上哭得心酸,一面哭一面口齿不清地述说:“阿瑜……我不是有意骗你的,我怕你跟我疏远……我大兄走了,日后再也没有人跟我亲近了……”

    宋瑜无助地看向澹衫,原来今日在侯府门前所见的白事……是她的兄长。

    她抿了下唇,不知该如何安慰,替她拭去脸上泪水,“你还有霍园主,他也会疼你的……”

    谁知话音刚落,霍菁菁反倒哭得愈加伤心,她摇摇头解释:“不一样……二兄跟大兄不一样,二兄他只恨我们……他从来没将我当过家人……”

    霍菁菁平日里看似没心没肺,实则心如明镜。她一些事情看得很是透彻,即便霍川肯接受她,也从没拿她当过妹妹,只是感激她当年出手相助罢了。霍川的心是冷的,怎么都没法捂热,她早在多年前就知道了。

    可惜宋瑜不能明白,她下意识咦了一声颇为不解,“为什么恨你们?”

    霍菁菁蓦地噤声,抽抽噎噎不再多言。她接过宋瑜手里绢帕,好不容易止住泪水,一双杏眸却哭得红肿。

    大抵里面有什么内情,她不说宋瑜便不好多问,唯有让澹衫去准备茶水。

    客栈里没什么好茶,味道不如自己家的清香。宋瑜给两人各倒一杯,想了想出言解释:“庐阳侯府正在办丧事,在这个节骨眼儿上,我一个外人去了总归诸多不便,只会自找麻烦。再说此前没有同你父母支会,怕是会唐突他们,若是改日做足了准备再去也是不迟。更何况我另有事情在身,住在侯府恐怕处处受限,不能随心所欲……菁菁,你若真是为我好,就别强迫我去。”

    侯府的事情她不愿意往深了想,但隐约能猜到一些。霍川对那里很是排斥,越到永安城越加明显,他甚至对庐阳侯府厌恶至极。再加上霍菁菁那一句话,她大抵知道霍川在府中地位尴尬,不受待见。

    那他带自己前去的用意……宋瑜连忙摒除脑内荒唐念头,啜了口茶强自镇定心神。

    她话说到这份上,霍菁菁自然不好做多勉强,“那你住在这儿安全吗,可否要我命两个仆从来保护你?”

    宋瑜思量再三,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这正是宋瑜担忧的,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,若是碰到歹人可一点招架之力也无。霍菁菁的帮助对她来说很是及时,她自然不会拒绝。

    “那我傍晚便命人过来,在此期间你还是别出门了,就在客栈待着比较安全。”霍菁菁不放心地叮嘱。

    宋瑜捏了捏她手心,转头让薄罗去准备一盆冷水,最好掺杂些许冰块。

    霍菁菁问她做什么,她便没好气地道:“给你敷眼睛消肿,省得回去后旁人还以为是我欺负你。”

    不多时薄罗端着铜盂进来,臂弯上搭了一块巾栉。

    宋瑜让霍菁菁躺在床榻上,将巾栉蘸湿后拧干,折叠整齐后盖在她眼睛上。“别动,一会儿便好了。”

    霍菁菁嗯了一声,这些天她哭得太多,眼睛确实干涩难受。难道有歇息的时候,索性阖目小憩一番。

    醒来后眼上巾栉已经除去,取而代之的是不知名的东西敷在脸上。她碰了一碰,是调成糊状的香粉,有浅浅的丁香花味,清凉舒服。

    霍菁菁起身环顾室内,宋瑜正坐在桌后研究香粉成分,察觉到她醒后起身走来,“我给你脸上涂了一层香粉,能够护肤悦色。你这几日哭得太多,对脸上颜色委实不大好……我一时手痒,便没忍住自作主张了。”

    霍菁菁摆了摆手,“不碍事,我却觉得舒服得紧,整个人都精神焕发的。”

    宋瑜算了算时间,便让她到一边洗净脸上粉末。果真比原来要滋润清爽许多,霍菁菁心情也跟着好转,拉着宋瑜的手不肯松开:“阿瑜,你懂得可真多。若是二兄能早日娶你进门便好了,这样我便日日都向你讨教这些……”

    宋瑜笑容僵住,婉拒她道:“日后再说。”

    送走了霍菁菁后,宋瑜也有些疲乏,躺在床榻休息。因晚上要试一试新入的白玉散,宋瑜便命薄罗澹衫二人清洗浴桶,里外都擦拭得干干净净。

    她前两日路上颠簸,舟车劳顿尚未调整过来,一觉便睡到暮色昏沉。睁开眼窗外一片暗昧,天边残留了些许暗红霞光,照得室内昏昏沉沉。

    宋瑜唤了两声,无人应答,她唯有亲自下床到桌边点亮烛灯。

    果真不见澹衫薄罗的影子,这两人不知去向何处,她正欲下楼寻找,直棂门已被推开。薄罗神情古怪地提着一个食盒走入,后头紧随着澹衫,见宋瑜已经起床忙到跟前,“姑娘何时醒的?方才我们下去你还睡着,便没点灯,可是让您害怕了?”

    宋瑜点点头,确实心有余悸,“你们下去做什么?”

    澹衫阖上门折身道:“是霍女郎送来的两个仆从,说是能暂护姑娘安全,目下已经安顿好了,就隔着几个房间。咱们若是有事,高声呼唤他们便能听见。”

    原来是为此事,宋瑜心下了然,不由得对霍菁菁多了几分感激。

    她偏头注意到薄罗手里提的食盒,“这是什么?”

    薄罗将其放上圆桌,神情复杂地看了澹衫,末了认命地叹息道:“这是霍园主一并送来的,说是要亲手交给姑娘。”

    听闻霍川名字,宋瑜脸色稍变,下意识便将食盒推开,“我不要。”

    薄罗好言好语地请求,“姑娘先看看吧。”

    说着替她打开盒盖,好歹送到跟前来了,若是看都不看一眼,那该多么可惜。

    然而她看清食盒内容后霎时愣住,里面只摆着一个青瓷釉绘兰草的小碗,碗里是宋瑜心心念念许久的杏酪。

    作者有话要说:今天更新晚了对不起……┭┮﹏┭┮看在字数算多的份上饶了我吧……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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