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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节阅读 175

作者:赵扬
更新时间:2015-01-22 10:00:00
,仅靠自身俸禄,当然有些窘迫。

      这日的几案上,却摆满了各色肉食果蔬,其样既多,菜式又精。李白见之不免生出疑窦,遂问张旭道:“今日非年非节,贺公设如此盛宴,莫非有喜庆之事吗?”

      张旭答道:“哦,确实有大事发生。开席之后,你自听贺公如何说话,便知端详。”

      除了菜式精美之外,李适之还将他那些不轻易示人的珍贵酒器搬了出来,计有蓬莱盏、海川螺、舞仙盏、瓠子卮、幔卷荷、金蕉叶、玉蟾儿、醉刘伶、东溟样九种。这些酒器各有妙用,如蓬莱盏上有山、象三岛,注酒时以山没为限;舞仙盏有关闸,酒满则仙人出舞,瑞香落盏外。李适之在京中不仅以嗜饮出名,其酒器因独出心裁,亦为长安一绝。

      众人入席之后,分别依各自爱好取过酒器一种,然后注满了酒。众人闻到酒味,知道此酒是李携来,不由得喜笑颜开。

      李自号为“酿王兼麴部尚书”,其有独特酿酒之法,所酿之酒滋味独特,亦为长安一绝。他将酿酒之法辑成《甘露经》秘不示人;又运来云梦石砌渠蓄酒,名为泛春渠;再以金银制成龟鱼等形酒器,然后置于渠中,以备随时酌酒。他所酿之酒因用料考究,产量不多,外人极难品尝。众人看到数只大坛摆在一侧,知道汝阳王这日大方无比,自是允大伙儿豪饮一番的,由此皆有欣然之意。

      贺知章举盏说道:“诸位,老夫今日蒙圣上恩准,即时辞官度为道士,后日就要离京返乡了。今日蒙汝阳王赐来美酒,李左相借来酒器,我们就大醉一场。来,请同饮此盏。”

      李白将酒饮尽,心中顿时涌出伤感,他环顾左右,叹道:“原来贺公辞官回乡,李白为最后知悉之人。唉,贺公离京,我们这‘八仙’之名也就从此散矣。”

      贺知章道:“太白不必伤感。老夫今年八十有六,此生得蒙圣上不弃,既为官身,又可呼朋聚友,放浪形骸,不料暮年之时又成就‘八仙’之名。来,请再饮一盏,老夫今后返乡为道,还会记挂着诸位。”

      众人依言同饮,其中有人想道,贺知章已为高龄之人,其家乡在会稽山下,那里距离京城何其遥远,那么此番饮后,若想再聚,恐怕虚妄得紧;更有人想道,只怕从此一别,今后难再相见了。

      张旭看到场面有些沉闷,遂起身道:“人生动如参商,诸君能够聚首,且在京中得了‘八仙’之名,实有深厚之缘分。贺公向为旷达之人,我们与其分别固然伤感,然此伤感若被贺公带回家乡,即为诸君之失。来吧,大家或饮或放歌,须延续往日之状,此方为贺公之愿。”

      贺知章闻言捻须大笑道:“对呀,还是伯高最识我心。你们为老夫送行,若效那凄凄惨惨模样,就愧对了‘八仙’的名号。”

      席间的气氛终于慢慢地恢复了常态。此日实为“八仙”最后一次在京中聚饮,若有人不得醉归,就愧对了这番情意。是日座中人人喝得烂醉如泥,一大半人需被人搀扶回去。

      李白孑然一身无牵无挂,此前在贺宅中大醉之后即被人扶入客房中安歇,今日亦复如是,李白入得客房即躺在榻上呼呼大睡,此前他大醉后往往一觉睡到翌日午后。

      李白的性子虽豁达,然贺知章即将返乡离京,让他心头生出许多依恋。饮酒之时虽如往日一般狂饮放歌,然毕竟掩不去心头的那丝伤感。他睡至四更时分,因口渴忽然惊醒,遂黑暗中起身喝水。贺宅的客房虽不奢华,然室内洁净,且一应物品具备,仆人们素知李白的习性,早在案上为他备好了醒酒汤。李白披衣而起,熟练地摸到了茶盏,然后一饮而尽。李白此后再难入眠。

      李白当初蒙李隆基召唤入京,行前写道:“仰天大笑出门去,我辈岂是蓬蒿人?”说明其建功立业之心甚为迫切。然其入京已久,只有一个翰林供奉的名号,看来皇帝无非把他看做一个作诗写序的应景之人,离李白出将入相的理想相差甚远。李白由此十分苦闷,这种苦恼渐渐变成愁绪弥漫李白的全身,这晚又被贺知章离别的伤感勾起,愈发变得浓烈起来。

      他酒意并未全消,然已清醒大半,遂披衣而起燃亮烛火,在室内踱步转圈。他推窗外望,就见院内的月光如银泻地,竟有些许清凉之意。

      此时正是李白作诗的最佳时机,他一时兴起,转身走至案前,提笔写道:

      弃我去者,昨日之日不可留。

      乱我心者,今日之日多烦忧。

      长风万里送秋雁,对此可以酣高楼。

      蓬莱文章建安骨,中间小谢又清发。

      俱怀逸兴壮思飞,欲上青天揽明月。

      抽刀断水水更流,举杯消愁愁更愁。

      人生在世不称意,明朝散发弄扁舟。

      李白写完,又自诵一遍,自我感觉甚好。此时倦意又袭了上来,他于是又和衣沉沉睡去。

      此诗重笔书写了自己怀才不遇的愤懑,最后一句“明朝散发弄扁舟”许是他从贺知章辞官的事儿上得到启发,遂萌生了辞官漫游的念头。

      贺知章离京之时,李隆基派太子李亨率百官亲往贺宅中送行。

      李亨随身携带了一乘舆,并转达了李隆基的口谕:“父皇说了,贺公年高,不易骑马,可乘舆而行。”

      贺知章眼观乘舆,知道此舆系皇帝所用,他急忙跪倒谢恩。

      李亨将贺知章搀起,微笑道:“沿途驿舍之中,已备好抬舆之人,贺公可从容到达家乡。哦,对了,这儿还有一道吏部的授书。贺公长子贺曾被授为会稽郡司马,父皇说了,贺曾不用管郡中之事,唯以侍奉贺公为要。”

      贺知章此时感激万分,老泪夺眶而出,又跪伏谢恩。

      李亨及百官一直将贺家送出春化门外,方挥手而别。

      待贺知章行到灞桥西首,就见那里站满了送行之人。李白握其手道:“贺公,会稽山神秀,实为养老佳所。某一日,李白说不定就会飘然而至,我们届时再痛饮数番。”

      贺知章忙乱地与众人道别,并未将李白的话放在心上。贺知章回到家乡不久,即阖目逝去,则此次送别实为永诀。

      贺知章于则天皇后证圣元年(公元695年)中进士,初授为国子四门博士,由此一路走来,先后经过五位皇帝,其职位相对稳定且渐有提升,为官时间竟然达五十年之久。他因为高寿熬死了多少政坛人物,又因豁达好客,使开元一代的著名文学之士不约而同地聚在其身边,由此就有了许多佳话。

      说也奇怪,自从贺知章离开之后,京中文学之士再无聚集之地,渐渐无声无息;且自天宝年间开始,再无年轻文学才俊出现,此后诗文名著者,皆为开元年间成长之人。

      却说贺知章离开京城数月后,李白在京城虽饮酒、赋诗依旧,心中的郁闷愈益加深。某一日酒后以《行路难》写成一诗,诗曰:

      金樽清酒斗十千,玉盘珍馐直万钱。

      停杯投箸不能食,拔剑四顾心茫然。

      欲渡黄河冰塞川,将登太行雪满天。

      闲来垂钓碧溪上,忽复乘舟梦日边。

      行路难,行路难。多歧路,今安在?

      长风破浪会有时,直挂云帆济沧海。

      这首诗辗转流传,李隆基某一日也看到此诗。他读罢笑对高力士说道:“高将军,看来李白似乎不满眼前处境啊。你观此诗,可见其心绪难平。”

      高力士将诗读了一遍,说道:“李白对眼前美酒、珍馐毫无兴趣,看来其志在山水之间。”

      李隆基摇摇头道:“非也。其最末写道‘长风破浪会有时,直挂云帆济沧海’,此方为其最终志向。唉,李白自称为豁达之人,却一面有仕宦之心,另一面有飘世之意,他把自己置于矛盾之境。”

      “或者陛下为李白再换一职位?”

      “李白能干什么呢?他若如张说那样既有文才,又有济时之用,可堪大任;若能沉下心来专事学问,也算适宜。我看呀,他一样都不能。”

      高力士颇有同感:“陛下识人甚准,让李白为翰林供奉,倒是人尽其用。”

      李隆基哈哈一笑道:“人之禀性发乎天成,则其一生命运随其禀性而动。高将军,你相信吗?李白早对这翰林供奉不耐烦了,终有一日,他眼见无升迁之机,定会辞职而去。”

      “陛下届时能放逐吗?”

      “李白的性子,唯在山水之间能舒缓其心智,且会有佳句产生。既然这样,为何要将他羁绊在京城之中呢?”

      数旬之后,李白果然上表辞职。李隆基没有拦阻,且赠百金以恤之。

      某一日,李白只身出京飘然东去。

      按:李白月夜之诗,实名为《宣州谢眺楼饯别校书叔云》,系天宝十二载时,李白在宣州所作。本书为合李白此时愁思,因提前于此。

      第十二回 吉温衔命赴北境 适之携将宴曲江

      为了核查张守瞒报之事,高力士遵旨派太监牛仙童随兵部之人前往核查。天宝元年改州为郡后,幽州改称为范正阳郡,原幽州节度使也改称为范阳节度使。牛仙童一来一回月余时间,回京后奏称张守并无瞒报之事,如此一来,安禄山的密报则成为诬告。

      李隆基得讯后有些疑惑,问高力士道:“不对呀,若安禄山为诬告,那张守为其上官,他没有真凭实据,敢如此犯险吗?这个牛仙童到底是如何核查的?”

      “臣也有疑惑,就盘查了一番。看来他们仅行到范正阳郡地面,仅向张守核实一遍,并未实地核查,也未与安禄山照面。”

      “哼,若张守果然瞒报,朝廷派员前去核查,他敢于自认吗?这个牛仙童说不定得了张守的许多好处,由此骤返复命。”

      “臣今后多观牛仙童动静,他若得了张守的好处,断不会藏掖太久。”

      “何必如此麻烦?再派人去一趟定能知道真情。唉,看样子宫内人也靠不住呀,我此前很少派宫中人出使,不料这一趟就折戟而返。”

      高力士为太监之首,皇帝如此说话,他羞愧难当,不敢多话。

      后一日,李林甫入宫奏事,李隆基忽然想起了这档子事,就向李林甫说了自己的疑惑。

      李林甫顿首道:“陛下圣虑翔实,臣以为然。此事透出蹊跷,不可轻易放下。”

      李隆基道:“张守与兵部之人交往甚多,不宜再派兵部之人前去核查,这些太监也靠不住。李卿,就由你荐人前去核查一番吧。”

      李林甫的心思此前多放在西北二人身上,即河西节度使皇甫惟明及陇右节度使王忠嗣,对张守与安禄山并不上心。不过皇帝如此郑重,李林甫不敢怠慢,其思索片刻,答道:“臣遵旨。陛下,京兆法曹吉温办事干练,若得陛下允可,臣想让他去走一遭。”

      “吉温?就是吉顼之侄吧。此人为一不良汉,能堪重用吗?”李隆基此前听说过吉温之名,数人言说此人心术不正,李隆基方有此说。

      “陛下,此人任京兆府法曹以来,目光锐利,办事干练,屡立大功。上次韦坚的案子,即由他来审理,事情办得还算妥当。”

      “嗯,朕当时不许韦坚贪赃之事流出,时至今日果然无声无息,看来此人口风甚严,果然妥当。”

      “臣相信派吉温出使,定能将案子弄得水落石出。”

      “好吧,你觉得合适,就如此办吧。此人为一不良汉,许是有这方面的特长。只要将事儿办好了,朕定有赏赐。”

      吉温得此任命,又隐约知道此为皇帝钦派,心中就得意万分。其临行之前,例入李林甫宅中,要得李林甫面授机宜。

      吉温施礼毕,然后问道:“恩相,小人此去,果然要查个水落石出吗?”

      李林甫答道:“你此次出使,务必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。我荐你出任,既让你显出手段,又想事成后对你大有好处。”

      吉温顿时感激涕零:“恩相待小人,实为重生父母。小人此行定谨慎周密,以不负恩相期望。”

      “罢了。我问你,你欲如何访查此事?”

      “小人想好了。小人出京后直奔营郡,小人那里还有数个熟识之人,就携带他们访查数日。若果证安禄山之言,小人再请见安禄山。至于张守那里,小人就不去了,免得打草惊蛇。”

      李林甫颔首道:“好呀,此法还算周密。你若拿到真凭实据,即可速回。”

      “小人明白。若恩相再无他话交待,小人明日一早就动身了。”

      “嗯,你速去速回。京中的事儿,你已让罗希接手了吗?”

      “小人按恩相嘱咐,已悄悄嘱咐了罗希一番。尤其那些要紧人儿的门首,昼夜有人看顾。”

      “哦,再过数日,那皇甫惟明就要回京献俘了。你再去告诉罗希,若皇甫惟明回京后,不仅要派人盯其门首,还要在其身后布置眼线,以便时刻盯住他。”

      “小人明白。小人这就去告诉罗希。”

      李林甫觉得满意,又鼓励道:“你此去差使办得好,我定在圣上面前举荐你。这个罗希也不错,你若升迁,就让他晋至你这个位置吧。”

      李林甫近来觉得京兆府法曹职位虽微,然用着却十分顺手,又不显山不露水,务必由心腹之人担任。罗希精于刑讯之道,他若任此职,说不定比吉温的作用还要大。

      吉温快马加鞭向东北境疾驰,其身后仅随带二人,他们晓行夜宿,在路上非止一日,这一日就到了营郡。

      吉温在这里有两名相熟之人,皆在平卢军中任职。吉温见了他们,并未表露自己的身份,一番酒酣宴热、你来我往之后,他们说话就渐至随意起来,吉温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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