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陌看向长随陆安。
陆安会意,领着其他三个姑娘出去了,顺便还得付钱换二兰的卖身契。旁人或许真的以为少爷想要养猫丫鬟,但陆安知道,少爷那只名为“小五”的猫向来不许外人碰,都是少爷亲自照顾。所以,看少爷最后果然选了那个最好看的丫鬟,陆安估摸少爷这是终于开窍,想女人了。
原来不是不喜欢女人,而是眼光太高不愧是少爷啊。
闲人走了,厅堂里只剩新的主仆二人。
宋陌一手捧茶,眼睛却没有离开过面前的少女,本想从她眼神里看出什么,奈何她一直低着头,只有脸慢慢变红了,大概是知道他在看她吧?
宋陌目光渐渐变得深沉起来。
既然是她,在门口时她眼里的震惊应该是因为认出了他,那她为何要装不认识?
怕他忘了她吗?因为两人现在的身份差别有所顾忌?还是另有隐情?
宋陌放下茶,开口问她:“多大了?”
终于说话了!©唐欢飞快看了他一眼,眼中是丫鬟对少爷的畏惧好奇,然后小声道:“回少爷,我今年十四岁。”
十四?
跟小五一样大。
宋陌忍不住看向她胸前,很快又移开视线,心尖儿有些痒。虽然年纪一样,这次却比小五大多了…
“咳咳,二兰这个名字不好,我重新为你取一个吧。你抬头,让我看看。”宋陌平静开口。
唐欢只好抬起头,目光与他对上便立即移开,脸颊浮上羞红。真是的,取名就取名,为何还要看看她?之前就盯了她那么久,盯得她心里都发慌了,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?
宋陌直视她的眼睛:“你原名叫二兰,父母应该是爱花之人,那我,叫你海棠,如何?”
小五,如果你记得,那我告诉你了,我也记得。
非但记得,还想了你盼了你十八年,每时每刻。
唐欢有种被雷劈的错觉。
“海棠”
他居然记得!
这个名字一从宋陌口中说出来,唐欢便知道,她再也不能心存侥幸了。
好在,同样的错误,她不会让自己犯第二次。
“谢少爷赐名,以后我奴婢就叫海棠了。”唐欢脸上满是欢喜,感激地朝男人福了一礼。海棠这名字好歹比二兰强,又是新主子给的,她肯定要表示开心了。至于宋陌的委婉试探,她必须不能承认啊!
现在承认了,估计很快便能跟宋陌同床共枕结束这场梦,毕竟“那两辈子”宋陌爱她真是爱到了心窝子里,可以后的三场呢?
还是那个道理,宋陌能记起一次,她就得做好他能记起所有梦的准备。现在她承认自己有记忆,等宋陌记起锦枝记起后,他还会问她记不记得,到时候,她说她不记得,他会信吗?为什么她只记得好的,轮到欺负他的就忘了?宋陌没有那么傻!
她不能承认,一场都不能,只能装作每场她都是忘却“前世”的。这样一来,宋陌就没法把锦枝的奸诈欺骗怪在后来的她头上。不但如此,剩下的几场梦里,她还要从始至终表现得对他一心一意死心塌地,那么即便宋陌怀疑怨恨最开始的她,也会因为后面的情分因为她不记得而无法迁怒于她。
届时宋陌敢问,她就这般回答:“你说我上辈子骗了你,你问我为什么,可我根本不记得啊,你让我怎么告诉你原因?如果那真的是我,我那么爱你,怎么可能会骗你?
y宋陌到底能想起来多少,何时想起来,唐欢无法预知,她要做的就是做最坏的打算,好好过完每一场。也许最终梦醒,宋陌会记起两人入梦前的恩怨,会再杀她一次,但那是她无法控制的意外,着急也没用。现在她还能影响的,是梦里宋陌恢复记忆之前的想法,那她就要好好过下去,不能让自己死在梦里。
多活一天是一天,哪怕只是梦。
她微红着脸注视着宋陌脚下,自始至终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该有的震惊讶然。
宋陌的心,沉了下去。
怎么会这样,难道她真的不记得?
“我对规矩没有那么讲究,以后在我面前,你无需自称奴婢。另外,我想了想,海棠这名字太娇气了,还是再换一个吧,叫你小五,如何?”宋陌依然盯着她眼睛,缓缓道。从一开始,他就没打算叫她海棠,那辈子他亲手把她嫁给了旁人,害两人那么苦,宋陌不愿再想起。她是小五,他的小五,只是他一人的。
唐欢错愕地抬眼看他,脸上有些为难,“少爷,小五听起来好像是男子谢少爷赐名。”说到一半,低头认命。她倒是要看看,他还会不会改成水仙锦枝甚至,这个该死的男人,他到底记起了多少!
宋陌心中复杂。
他的小五单纯简单,若真的记得,不可能装得如此天衣无缝,况且他都告诉她了,她没有必要装!
所以原因只有一个,她不记得,那时震惊看见他是另有缘故。
现在他该怎么办?
她知道他有多想抱抱她吗?她知道他克制地多辛苦吗?只要她跟他相认,他马上就会把她抱进怀里,疼她怜她娶她。可惜,她忘了,在她眼里,今日是两人初次见面,他没有立场冒然去抱她,不能让她误会他是个贪色的少爷。他只能忍,只能让她重新爱上他。©宋陌苦笑,小五不记得也没关系,只要是她,他就满足了。既然每次转世后她都能来到他身边,就说明他跟她注定会在一起。
他站起身,朝内室走去:“你跟我来,以后这只猫就交给你照看了。”
唐欢舒了口气,乖乖跟在他身后。这男人竟然养猫了,真是稀奇。
厅堂用来待客,次间有榻有书桌,是男人看书放松的地方,再往里走才是他休息的内室,布置依然整洁雅致,是这男人惯有的作风。只不过,这次男人床侧还摆着一张特制的圆形小床,里面铺着雪白柔软的垫子,垫子上,卧着一只酣睡的猫。毛色雪白,只有耳朵和尾巴是浅灰色的。
听到动静,那猫晃了晃耳朵,睁开眼睛,猫眼碧蓝如洗。瞧见主人,它立即抬起头,很是欢喜地朝宋陌娇娇叫了声。
这猫真美!
唐欢一颗心软成了水儿。她见过太多的野猫,基本都是又瘦又脏的,实在无法入眼,可眼前这只“绝色”,宋陌从哪儿找来的啊!
她好想把这只猫也带走!
宋陌将身边女人喜爱的表情看在眼里,微微一笑,朝白猫伸出手,声音是无法形容的温柔:“小五,过来,给我抱抱。”若是平常,他会抱猫,但绝不会说这种话,现在吗,他要说给她听。
“喵”
名为小五的猫轻轻一跃就扑到了宋陌怀里。
小五?
唐欢顿时没了爱猫的心情!
他管一只猫叫小五没关系,现在竟然让她跟猫叫一模一样的名字,还当着她的面如此跟猫亲热,他就不怕她误会吗?就像刚才,她差点以为宋陌要抱她!
这男人绝对是故意的!
好吧,短暂的气恼过后,唐欢反而放心了,宋陌还有心情逗她,可见是没有想起前面两场梦。大哥不说,宋师父是很霸道的,以他对小五的喜欢,肯定会重新把她吃到手。那么她也不用费尽心思勾引他了,只需慢慢配合宋陌,然后在最恰当的时机诱他要她嗯,说不准都不用她诱惑,这男人会主动一次呢。
先不想以后,至少这场梦只要不被他察觉她是有记忆的,应该会很轻松。
见男人转过来看她,唐欢含羞带怯地侧转过头,“少爷,这样,不好吧?要不,你再给我换个名儿?
JJ宋陌抱着猫坐到床上,一边给猫顺毛,一边疑惑地问她:“有何不妥吗?
J真会装!
唐欢强忍住瞪他的冲动,低头道:“少爷的猫叫小五,我,我也叫小五,这样少爷叫猫的时候,我怕自己会错意。”
“哦,原来是这样。”宋陌认同地附和一句,转瞬又宽慰她道:“你放心,我不会让你误会的。打个比方,我让小五替我倒杯茶,那肯定是对你说的,我若是让小五过来给我抱抱,那一定是对猫说的,你肯定不会误会我要抱你,是不是?
乃是个屁啊,她怎么才发现宋陌脸皮这么厚!
胸口似被堵住一样,唐欢真是太不甘心了。向来都是她调.戏男人,如今竟然让一个一直被她调戏的男人反过来捉弄她,偏偏她还无法还击,这种滋味儿,真是快要憋出内伤来了!
她低下头,掩饰眼底的恼怒不甘:“是,那,那我都听少爷的。”
她脸颊红红的,宋陌知道她肯定是羞坏了,他不想让她难堪,但他无法装成陌生人那样待她。既然她还是那样爱羞,那就羞吧,羞着羞着就变成喜欢了。宋陌对自己还是挺自信的,很多女子都因为他的容貌而喜欢他,他反感那些女人,但若是换成小五,哪怕她是因为他的脸喜欢他,他也高兴。
见她的目光慢慢落到了白猫身上,宋陌轻笑,把养了两年的爱宠递过去:“给你抱抱吧。”
他本来是不喜欢猫狗这等东西的,只是那次雨天在客栈门口遇到这只猫,水汪汪的猫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,不知怎么,就让他想到了小五依赖他的样子,便抱了回来。自那以后,每逢想她想到难受,抱抱这只猫,心里便会舒服些。这一世,虽然也有亲人,但他总会觉得孤独,总觉得身边少了什么。
方才在门口瞧见她,单单一个侧脸,他却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豁然开朗感,好像她来了,这个世界才真的活了过来。
胡思乱想中,她的手伸了过来,纤细白皙,要接猫过去。
他忍不住碰了碰她指尖。
唐欢慌乱地缩回手,头垂得更低了。
屋里太安静,她羞红的脸太诱人,宋陌开始觉得口.干舌燥。怕压抑不住抱她的冲动,也怕吓到她,他将猫放到床上,起身朝外走:“你在这里照看它吧,我去见夫人。”母亲应该已经知道他擅自买了丫鬟了,他得去说一声。
“少爷慢走。”唐欢乖乖将他送到门外,确定他是真的走了,她立即转身跑回屋里,蹲在床前摸那只重新卧下的白猫。碧蓝的猫眼粉嫩的鼻头,还有抖来抖去的猫耳朵,这么好看的猫,为什么只出现在梦里啊!
“喵”白猫盯着她瞅了会儿,扭头蹭她手背。
这猫还挺不认生,唐欢更喜欢它了,见它似乎很舒服的样子,就一直摸它圆圆的脑袋。
“喵”
白猫眼睛一直盯着她,忽的动作一顿,纵身跳到地上。唐欢吃惊,低头去抓它,白猫却跑到了床底下。唐欢俯身趴到地上,正想把它抓出来,忽然听到摩擦声响,紧接着,白猫把一个长长的匣子推了出来,然后它从匣子后绕出来,一只前爪搭在匣子上,扭头看她,轻轻叫了声。
匣子并没有上锁。
难道这是宋陌藏的宝贝,白猫喜欢她,所以要跟她分享宋陌的秘密?
唐欢奖励地摸摸猫脑袋,替它弹掉背上的一点灰尘,回头看一眼外面,悄悄打开了匣子。
里面是五卷画轴。
唐欢没有动,心底有个猜想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,尽管连她都觉得莫名其妙。
“喵”白猫抬起一只爪子探进去拨弄一个画轴,扭头看她,好像在催促她快点打开看看。
唐欢心里还是很好奇的,抛开那种奇怪的感觉,拿出一个,刚要打开,发现顶端刻着一个小字:
“桥”。
如果是宋师父画的,唐欢隐隐猜到了。
她放下这个,继续看其余四个。
桥,船,窗,月,跟记忆里的四幅画一一对应。
唐欢都没有打开。
只有看到“灯”时,她终于忍不住,将画卷缓缓展开。
她以为这辈子都再也看不到的那盏灯,再次出现在眼前,绚烂缤纷。
灯前站着一对儿男女,他抱着她,眉眼温柔。
细白手指抚过那灯,如水眼眸里浮上一丝怀念。
“喵”白猫不知何时钻到了女人怀里,脑袋向前凑去,跟她一起看画,动作熟练,好像早已习惯了。
“小五?你那只猫不是叫小五吗?
y听说儿子给那丫鬟取的名,方氏微微诧异地问道。陆安领了四个丫鬟过去挑选,早有人将此事告知了她。方氏刚刚见过那些小姑娘,一听说少爷留了最好看的那个,她便在脑海里对上了人,看宋陌的目光也就掺了一丝探究。
一般人家的少爷十四五岁就安排通房丫头了,她跟儿子提过此事,被儿子以专心读书为由拒了。
后来儿子越来越大,不少夫人太太跟她和老爷流露出结亲之意,结果儿子趁老爷回家时一脸平静地说他的妻子由他自己找,不劳二老操心,把老爷气得半死。奈何这个儿子从小就主意大,根本不是他们能劝得了的,只好由着他去了。恰好那时姑奶奶去了,老太太以为宋陌是等着邓婉呢,更是劝她不要急着替儿子安排亲事。
如今儿子突然挑了个娇媚丫头,该不是那丫头使了什么手段吧?
“娘,儿子房里的事就不用您费心了,小五的份例全都由儿子出,不从账房过,也不用跟着同批丫鬟学规矩了。”宋陌先将话定死,然后在方氏动怒前转移了话题:“表弟表妹大概何时到?”带着前面两辈子的记忆出生,一开始他有些难以接受新的亲人,不过血浓于水,方氏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,宋陌慢慢也就融入了这个家。
当然,方氏是他唯一肯亲近的人。老太太不断找方氏麻烦,老爷冷落妻子多年又带着小妾去任上快活了,宋陌对他们只维持着表面上的情分。至于那两个表亲,宋陌从来没有正眼瞧过。
方氏叹口气:“快了,也就这两日吧,你父亲寄信过来第二日他们便动身了。不提这个,你跟娘说实话,你是不是打算收那个丫鬟当通房?
u宋陌微微笑,“娘你多虑了,儿子绝无此意。”他要娶她为妻,绝不是什么通房丫头。
儿子从未在她面前说过谎话,方氏点点头,让他去了。
宋陌脚步轻快地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进门时,他更是刻意放轻步子,落地无声。
他想看看她在做什么。
唐欢躺在次间榻上逗猫呢,这猫聪明又会黏糊人,猫毛摸起来柔软舒服,真是让她爱不释手。
“喵”
白猫突然跳到地上,朝门口跑去。
唐欢疑惑地坐了起来,刚要下去,宋陌抱着猫走进来了。
“少爷!”偷懒被抓到,唐欢赶紧穿鞋下地,愧疚地低下头。
宋陌看着她,走到窗前桌子旁坐下,笑道:“看来小五挺喜欢你的,旁人想抱它,它都不让。”
唐欢立在他身前,听了这话只是微微笑。
白猫亲近她,还不是宋陌的功劳?
这猫的确聪明,但也没聪明到主人喜欢谁它便马上喜欢谁的地步,真是那样,这猫该成妖怪了。
唐欢觉得,一定是宋陌平时常常画她,猫在旁边看久了,渐渐习惯了,如今突然见到真人,猫也不觉得陌生。还有猫推匣子,也是宋陌常常拿匣子出来看吧,然后猫可能以为是人都喜欢看主人的宝贝,就跟她分享了。
习惯这种东西,不是三两日就能养成的,宋陌到底画了多少张看了多少回才能让猫养成这种习惯?
宋陌对小五的心,真的不能再真了。
可惜,小五是她扮的,她不是小五。宋陌喜欢的是小五,不是她唐欢。假如现在宋陌突然恢复记忆唐欢本能地抬手摸摸脖子,她一定会死得更快吧?一个骄傲的男人,怎么可能容得下多次骗他的采花贼?
如果早知道宋陌武功那么高心那么狠,唐欢一定不会招惹他的,但事实是她招惹了,她被杀死了,为了活命,她只能骗他。骗他,唐欢半点愧疚都没有,有因就有果,就好比梦醒后宋陌要杀她,那也是她活该,谁让她挑错了人?
她只恨自己没有好好听师父的话,练好武功在下山。
“在想什么?”宋陌目光落在她手上,看她神色恍惚,好奇地问道。
想什么?想你。
唐欢看他一眼,低头道:“少爷,我,我晚上住哪里?还有衣服,我现在只有身上这一件。”这是牙婆给丫鬟们准备的粗布衣裳,穿着很不舒服,唐欢早想换掉了。
宋陌看看她身上的布衣,带她往外面走,走到一间厢房屋前,推门进去:“刚刚我让人给你收拾了这间屋子,平时你洗漱换衣都在这里,晚上,晚上睡次间榻上就行了,替我守夜。”
守夜?
唐欢惊讶地看他,不是让她养猫的吗?
宋陌脸上平静如常:“忘了跟你说了,我不在家时,你只需照顾小五,我回来,你便是我的贴身丫鬟,伺候我衣食起居。每月二两银子的月例。”
“谢少爷!”唐欢高兴地道,银子不银子的,能贴身伺候他呢,多方便办事啊。
见她这么高兴,宋陌也笑了,他还怕她不愿意呢,“你的衣裳都放在床上了,那你先收拾收拾吧,想沐浴就去热水房说一声,他们会给你准备的。收拾好了,马上去上房伺候。”
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唐欢将他送到门口,在他转身要走时笑着夸了一句:“少爷人真好。”
宋陌回头,她却已经回屋了。
他摇头苦笑。
抱着猫回到自己的房间,宋陌无意识地给猫顺毛,想象着她在做什么,莫名觉得时间过得很慢,为什么她还没有过来?白猫并不知道主人的心不在焉,它乖乖卧在主人腿上,眼睛舒服地眯成一条线。
半个时辰后,唐欢终于过来了。
她明显是沐浴过了,脸颊红润润的,身上是宋府给丫鬟们准备的素青裙子,俏生生地走过来,亭亭如玉似朵粉荷。
宋陌看入了神。
唐欢站定给他看,过了会儿才小声问:“少爷,我现在要做什么吗?
J宋陌回神,脸上微红,把猫递给她:“去那边哄猫吧,小五喜欢被人哄,给它挠痒拿毛笔逗它,随你。”
唐欢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。这男人歪靠在榻上,占据一头,然后他口中的那边,就是另一头。
这才第一天,就想跟她同床了吗?
唐欢心里偷乐,乖乖听话去那边哄猫了。
宋陌拿过一卷书,眼睛却悄悄看向那边。
“喵”
唐欢半坐在榻沿上,正在用毛笔逗白猫,先刷刷白猫的鼻子,白猫便抬爪够毛笔。唐欢把手抬高不给它,白猫便支起身子够,后爪踩着她腿,一只前爪用来抢毛笔,另一只.…按在她胸口。
她自己好像没有察觉,只对着猫笑。
男人的目光则无法控制地落在那只前爪上。
宋陌渴了。
他记起了跟海棠的那场。
此时此刻,他无比羡慕那只白猫,又很庆幸那是只母猫。
“喵!”白猫终于抢到了毛笔,重新卧在唐欢腿上自己玩了起来。唐欢一手托着猫身不让它滚下去,一手不停地给猫顺毛。
于是,男人目光又落到了她手上。
不行了,再这样看下去,他会着火的。
宋陌收回视线,眼睛盯着书对她道:“小五两天没洗澡了,你去打盆水来,帮它洗洗。”说完,又添了一句,“会给猫洗澡吗?”
“少少爷放心,我家里也养过猫。”唐欢将白猫放在榻上,轻声道。她没洗过,可她必须撒谎啊,之前可是为了当养猫丫鬟才站出来的。
陆安会意,领着其他三个姑娘出去了,顺便还得付钱换二兰的卖身契。旁人或许真的以为少爷想要养猫丫鬟,但陆安知道,少爷那只名为“小五”的猫向来不许外人碰,都是少爷亲自照顾。所以,看少爷最后果然选了那个最好看的丫鬟,陆安估摸少爷这是终于开窍,想女人了。
原来不是不喜欢女人,而是眼光太高不愧是少爷啊。
闲人走了,厅堂里只剩新的主仆二人。
宋陌一手捧茶,眼睛却没有离开过面前的少女,本想从她眼神里看出什么,奈何她一直低着头,只有脸慢慢变红了,大概是知道他在看她吧?
宋陌目光渐渐变得深沉起来。
既然是她,在门口时她眼里的震惊应该是因为认出了他,那她为何要装不认识?
怕他忘了她吗?因为两人现在的身份差别有所顾忌?还是另有隐情?
宋陌放下茶,开口问她:“多大了?”
终于说话了!©唐欢飞快看了他一眼,眼中是丫鬟对少爷的畏惧好奇,然后小声道:“回少爷,我今年十四岁。”
十四?
跟小五一样大。
宋陌忍不住看向她胸前,很快又移开视线,心尖儿有些痒。虽然年纪一样,这次却比小五大多了…
“咳咳,二兰这个名字不好,我重新为你取一个吧。你抬头,让我看看。”宋陌平静开口。
唐欢只好抬起头,目光与他对上便立即移开,脸颊浮上羞红。真是的,取名就取名,为何还要看看她?之前就盯了她那么久,盯得她心里都发慌了,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?
宋陌直视她的眼睛:“你原名叫二兰,父母应该是爱花之人,那我,叫你海棠,如何?”
小五,如果你记得,那我告诉你了,我也记得。
非但记得,还想了你盼了你十八年,每时每刻。
唐欢有种被雷劈的错觉。
“海棠”
他居然记得!
这个名字一从宋陌口中说出来,唐欢便知道,她再也不能心存侥幸了。
好在,同样的错误,她不会让自己犯第二次。
“谢少爷赐名,以后我奴婢就叫海棠了。”唐欢脸上满是欢喜,感激地朝男人福了一礼。海棠这名字好歹比二兰强,又是新主子给的,她肯定要表示开心了。至于宋陌的委婉试探,她必须不能承认啊!
现在承认了,估计很快便能跟宋陌同床共枕结束这场梦,毕竟“那两辈子”宋陌爱她真是爱到了心窝子里,可以后的三场呢?
还是那个道理,宋陌能记起一次,她就得做好他能记起所有梦的准备。现在她承认自己有记忆,等宋陌记起锦枝记起后,他还会问她记不记得,到时候,她说她不记得,他会信吗?为什么她只记得好的,轮到欺负他的就忘了?宋陌没有那么傻!
她不能承认,一场都不能,只能装作每场她都是忘却“前世”的。这样一来,宋陌就没法把锦枝的奸诈欺骗怪在后来的她头上。不但如此,剩下的几场梦里,她还要从始至终表现得对他一心一意死心塌地,那么即便宋陌怀疑怨恨最开始的她,也会因为后面的情分因为她不记得而无法迁怒于她。
届时宋陌敢问,她就这般回答:“你说我上辈子骗了你,你问我为什么,可我根本不记得啊,你让我怎么告诉你原因?如果那真的是我,我那么爱你,怎么可能会骗你?
y宋陌到底能想起来多少,何时想起来,唐欢无法预知,她要做的就是做最坏的打算,好好过完每一场。也许最终梦醒,宋陌会记起两人入梦前的恩怨,会再杀她一次,但那是她无法控制的意外,着急也没用。现在她还能影响的,是梦里宋陌恢复记忆之前的想法,那她就要好好过下去,不能让自己死在梦里。
多活一天是一天,哪怕只是梦。
她微红着脸注视着宋陌脚下,自始至终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该有的震惊讶然。
宋陌的心,沉了下去。
怎么会这样,难道她真的不记得?
“我对规矩没有那么讲究,以后在我面前,你无需自称奴婢。另外,我想了想,海棠这名字太娇气了,还是再换一个吧,叫你小五,如何?”宋陌依然盯着她眼睛,缓缓道。从一开始,他就没打算叫她海棠,那辈子他亲手把她嫁给了旁人,害两人那么苦,宋陌不愿再想起。她是小五,他的小五,只是他一人的。
唐欢错愕地抬眼看他,脸上有些为难,“少爷,小五听起来好像是男子谢少爷赐名。”说到一半,低头认命。她倒是要看看,他还会不会改成水仙锦枝甚至,这个该死的男人,他到底记起了多少!
宋陌心中复杂。
他的小五单纯简单,若真的记得,不可能装得如此天衣无缝,况且他都告诉她了,她没有必要装!
所以原因只有一个,她不记得,那时震惊看见他是另有缘故。
现在他该怎么办?
她知道他有多想抱抱她吗?她知道他克制地多辛苦吗?只要她跟他相认,他马上就会把她抱进怀里,疼她怜她娶她。可惜,她忘了,在她眼里,今日是两人初次见面,他没有立场冒然去抱她,不能让她误会他是个贪色的少爷。他只能忍,只能让她重新爱上他。©宋陌苦笑,小五不记得也没关系,只要是她,他就满足了。既然每次转世后她都能来到他身边,就说明他跟她注定会在一起。
他站起身,朝内室走去:“你跟我来,以后这只猫就交给你照看了。”
唐欢舒了口气,乖乖跟在他身后。这男人竟然养猫了,真是稀奇。
厅堂用来待客,次间有榻有书桌,是男人看书放松的地方,再往里走才是他休息的内室,布置依然整洁雅致,是这男人惯有的作风。只不过,这次男人床侧还摆着一张特制的圆形小床,里面铺着雪白柔软的垫子,垫子上,卧着一只酣睡的猫。毛色雪白,只有耳朵和尾巴是浅灰色的。
听到动静,那猫晃了晃耳朵,睁开眼睛,猫眼碧蓝如洗。瞧见主人,它立即抬起头,很是欢喜地朝宋陌娇娇叫了声。
这猫真美!
唐欢一颗心软成了水儿。她见过太多的野猫,基本都是又瘦又脏的,实在无法入眼,可眼前这只“绝色”,宋陌从哪儿找来的啊!
她好想把这只猫也带走!
宋陌将身边女人喜爱的表情看在眼里,微微一笑,朝白猫伸出手,声音是无法形容的温柔:“小五,过来,给我抱抱。”若是平常,他会抱猫,但绝不会说这种话,现在吗,他要说给她听。
“喵”
名为小五的猫轻轻一跃就扑到了宋陌怀里。
小五?
唐欢顿时没了爱猫的心情!
他管一只猫叫小五没关系,现在竟然让她跟猫叫一模一样的名字,还当着她的面如此跟猫亲热,他就不怕她误会吗?就像刚才,她差点以为宋陌要抱她!
这男人绝对是故意的!
好吧,短暂的气恼过后,唐欢反而放心了,宋陌还有心情逗她,可见是没有想起前面两场梦。大哥不说,宋师父是很霸道的,以他对小五的喜欢,肯定会重新把她吃到手。那么她也不用费尽心思勾引他了,只需慢慢配合宋陌,然后在最恰当的时机诱他要她嗯,说不准都不用她诱惑,这男人会主动一次呢。
先不想以后,至少这场梦只要不被他察觉她是有记忆的,应该会很轻松。
见男人转过来看她,唐欢含羞带怯地侧转过头,“少爷,这样,不好吧?要不,你再给我换个名儿?
JJ宋陌抱着猫坐到床上,一边给猫顺毛,一边疑惑地问她:“有何不妥吗?
J真会装!
唐欢强忍住瞪他的冲动,低头道:“少爷的猫叫小五,我,我也叫小五,这样少爷叫猫的时候,我怕自己会错意。”
“哦,原来是这样。”宋陌认同地附和一句,转瞬又宽慰她道:“你放心,我不会让你误会的。打个比方,我让小五替我倒杯茶,那肯定是对你说的,我若是让小五过来给我抱抱,那一定是对猫说的,你肯定不会误会我要抱你,是不是?
乃是个屁啊,她怎么才发现宋陌脸皮这么厚!
胸口似被堵住一样,唐欢真是太不甘心了。向来都是她调.戏男人,如今竟然让一个一直被她调戏的男人反过来捉弄她,偏偏她还无法还击,这种滋味儿,真是快要憋出内伤来了!
她低下头,掩饰眼底的恼怒不甘:“是,那,那我都听少爷的。”
她脸颊红红的,宋陌知道她肯定是羞坏了,他不想让她难堪,但他无法装成陌生人那样待她。既然她还是那样爱羞,那就羞吧,羞着羞着就变成喜欢了。宋陌对自己还是挺自信的,很多女子都因为他的容貌而喜欢他,他反感那些女人,但若是换成小五,哪怕她是因为他的脸喜欢他,他也高兴。
见她的目光慢慢落到了白猫身上,宋陌轻笑,把养了两年的爱宠递过去:“给你抱抱吧。”
他本来是不喜欢猫狗这等东西的,只是那次雨天在客栈门口遇到这只猫,水汪汪的猫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,不知怎么,就让他想到了小五依赖他的样子,便抱了回来。自那以后,每逢想她想到难受,抱抱这只猫,心里便会舒服些。这一世,虽然也有亲人,但他总会觉得孤独,总觉得身边少了什么。
方才在门口瞧见她,单单一个侧脸,他却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豁然开朗感,好像她来了,这个世界才真的活了过来。
胡思乱想中,她的手伸了过来,纤细白皙,要接猫过去。
他忍不住碰了碰她指尖。
唐欢慌乱地缩回手,头垂得更低了。
屋里太安静,她羞红的脸太诱人,宋陌开始觉得口.干舌燥。怕压抑不住抱她的冲动,也怕吓到她,他将猫放到床上,起身朝外走:“你在这里照看它吧,我去见夫人。”母亲应该已经知道他擅自买了丫鬟了,他得去说一声。
“少爷慢走。”唐欢乖乖将他送到门外,确定他是真的走了,她立即转身跑回屋里,蹲在床前摸那只重新卧下的白猫。碧蓝的猫眼粉嫩的鼻头,还有抖来抖去的猫耳朵,这么好看的猫,为什么只出现在梦里啊!
“喵”白猫盯着她瞅了会儿,扭头蹭她手背。
这猫还挺不认生,唐欢更喜欢它了,见它似乎很舒服的样子,就一直摸它圆圆的脑袋。
“喵”
白猫眼睛一直盯着她,忽的动作一顿,纵身跳到地上。唐欢吃惊,低头去抓它,白猫却跑到了床底下。唐欢俯身趴到地上,正想把它抓出来,忽然听到摩擦声响,紧接着,白猫把一个长长的匣子推了出来,然后它从匣子后绕出来,一只前爪搭在匣子上,扭头看她,轻轻叫了声。
匣子并没有上锁。
难道这是宋陌藏的宝贝,白猫喜欢她,所以要跟她分享宋陌的秘密?
唐欢奖励地摸摸猫脑袋,替它弹掉背上的一点灰尘,回头看一眼外面,悄悄打开了匣子。
里面是五卷画轴。
唐欢没有动,心底有个猜想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,尽管连她都觉得莫名其妙。
“喵”白猫抬起一只爪子探进去拨弄一个画轴,扭头看她,好像在催促她快点打开看看。
唐欢心里还是很好奇的,抛开那种奇怪的感觉,拿出一个,刚要打开,发现顶端刻着一个小字:
“桥”。
如果是宋师父画的,唐欢隐隐猜到了。
她放下这个,继续看其余四个。
桥,船,窗,月,跟记忆里的四幅画一一对应。
唐欢都没有打开。
只有看到“灯”时,她终于忍不住,将画卷缓缓展开。
她以为这辈子都再也看不到的那盏灯,再次出现在眼前,绚烂缤纷。
灯前站着一对儿男女,他抱着她,眉眼温柔。
细白手指抚过那灯,如水眼眸里浮上一丝怀念。
“喵”白猫不知何时钻到了女人怀里,脑袋向前凑去,跟她一起看画,动作熟练,好像早已习惯了。
“小五?你那只猫不是叫小五吗?
y听说儿子给那丫鬟取的名,方氏微微诧异地问道。陆安领了四个丫鬟过去挑选,早有人将此事告知了她。方氏刚刚见过那些小姑娘,一听说少爷留了最好看的那个,她便在脑海里对上了人,看宋陌的目光也就掺了一丝探究。
一般人家的少爷十四五岁就安排通房丫头了,她跟儿子提过此事,被儿子以专心读书为由拒了。
后来儿子越来越大,不少夫人太太跟她和老爷流露出结亲之意,结果儿子趁老爷回家时一脸平静地说他的妻子由他自己找,不劳二老操心,把老爷气得半死。奈何这个儿子从小就主意大,根本不是他们能劝得了的,只好由着他去了。恰好那时姑奶奶去了,老太太以为宋陌是等着邓婉呢,更是劝她不要急着替儿子安排亲事。
如今儿子突然挑了个娇媚丫头,该不是那丫头使了什么手段吧?
“娘,儿子房里的事就不用您费心了,小五的份例全都由儿子出,不从账房过,也不用跟着同批丫鬟学规矩了。”宋陌先将话定死,然后在方氏动怒前转移了话题:“表弟表妹大概何时到?”带着前面两辈子的记忆出生,一开始他有些难以接受新的亲人,不过血浓于水,方氏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,宋陌慢慢也就融入了这个家。
当然,方氏是他唯一肯亲近的人。老太太不断找方氏麻烦,老爷冷落妻子多年又带着小妾去任上快活了,宋陌对他们只维持着表面上的情分。至于那两个表亲,宋陌从来没有正眼瞧过。
方氏叹口气:“快了,也就这两日吧,你父亲寄信过来第二日他们便动身了。不提这个,你跟娘说实话,你是不是打算收那个丫鬟当通房?
u宋陌微微笑,“娘你多虑了,儿子绝无此意。”他要娶她为妻,绝不是什么通房丫头。
儿子从未在她面前说过谎话,方氏点点头,让他去了。
宋陌脚步轻快地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进门时,他更是刻意放轻步子,落地无声。
他想看看她在做什么。
唐欢躺在次间榻上逗猫呢,这猫聪明又会黏糊人,猫毛摸起来柔软舒服,真是让她爱不释手。
“喵”
白猫突然跳到地上,朝门口跑去。
唐欢疑惑地坐了起来,刚要下去,宋陌抱着猫走进来了。
“少爷!”偷懒被抓到,唐欢赶紧穿鞋下地,愧疚地低下头。
宋陌看着她,走到窗前桌子旁坐下,笑道:“看来小五挺喜欢你的,旁人想抱它,它都不让。”
唐欢立在他身前,听了这话只是微微笑。
白猫亲近她,还不是宋陌的功劳?
这猫的确聪明,但也没聪明到主人喜欢谁它便马上喜欢谁的地步,真是那样,这猫该成妖怪了。
唐欢觉得,一定是宋陌平时常常画她,猫在旁边看久了,渐渐习惯了,如今突然见到真人,猫也不觉得陌生。还有猫推匣子,也是宋陌常常拿匣子出来看吧,然后猫可能以为是人都喜欢看主人的宝贝,就跟她分享了。
习惯这种东西,不是三两日就能养成的,宋陌到底画了多少张看了多少回才能让猫养成这种习惯?
宋陌对小五的心,真的不能再真了。
可惜,小五是她扮的,她不是小五。宋陌喜欢的是小五,不是她唐欢。假如现在宋陌突然恢复记忆唐欢本能地抬手摸摸脖子,她一定会死得更快吧?一个骄傲的男人,怎么可能容得下多次骗他的采花贼?
如果早知道宋陌武功那么高心那么狠,唐欢一定不会招惹他的,但事实是她招惹了,她被杀死了,为了活命,她只能骗他。骗他,唐欢半点愧疚都没有,有因就有果,就好比梦醒后宋陌要杀她,那也是她活该,谁让她挑错了人?
她只恨自己没有好好听师父的话,练好武功在下山。
“在想什么?”宋陌目光落在她手上,看她神色恍惚,好奇地问道。
想什么?想你。
唐欢看他一眼,低头道:“少爷,我,我晚上住哪里?还有衣服,我现在只有身上这一件。”这是牙婆给丫鬟们准备的粗布衣裳,穿着很不舒服,唐欢早想换掉了。
宋陌看看她身上的布衣,带她往外面走,走到一间厢房屋前,推门进去:“刚刚我让人给你收拾了这间屋子,平时你洗漱换衣都在这里,晚上,晚上睡次间榻上就行了,替我守夜。”
守夜?
唐欢惊讶地看他,不是让她养猫的吗?
宋陌脸上平静如常:“忘了跟你说了,我不在家时,你只需照顾小五,我回来,你便是我的贴身丫鬟,伺候我衣食起居。每月二两银子的月例。”
“谢少爷!”唐欢高兴地道,银子不银子的,能贴身伺候他呢,多方便办事啊。
见她这么高兴,宋陌也笑了,他还怕她不愿意呢,“你的衣裳都放在床上了,那你先收拾收拾吧,想沐浴就去热水房说一声,他们会给你准备的。收拾好了,马上去上房伺候。”
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唐欢将他送到门口,在他转身要走时笑着夸了一句:“少爷人真好。”
宋陌回头,她却已经回屋了。
他摇头苦笑。
抱着猫回到自己的房间,宋陌无意识地给猫顺毛,想象着她在做什么,莫名觉得时间过得很慢,为什么她还没有过来?白猫并不知道主人的心不在焉,它乖乖卧在主人腿上,眼睛舒服地眯成一条线。
半个时辰后,唐欢终于过来了。
她明显是沐浴过了,脸颊红润润的,身上是宋府给丫鬟们准备的素青裙子,俏生生地走过来,亭亭如玉似朵粉荷。
宋陌看入了神。
唐欢站定给他看,过了会儿才小声问:“少爷,我现在要做什么吗?
J宋陌回神,脸上微红,把猫递给她:“去那边哄猫吧,小五喜欢被人哄,给它挠痒拿毛笔逗它,随你。”
唐欢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。这男人歪靠在榻上,占据一头,然后他口中的那边,就是另一头。
这才第一天,就想跟她同床了吗?
唐欢心里偷乐,乖乖听话去那边哄猫了。
宋陌拿过一卷书,眼睛却悄悄看向那边。
“喵”
唐欢半坐在榻沿上,正在用毛笔逗白猫,先刷刷白猫的鼻子,白猫便抬爪够毛笔。唐欢把手抬高不给它,白猫便支起身子够,后爪踩着她腿,一只前爪用来抢毛笔,另一只.…按在她胸口。
她自己好像没有察觉,只对着猫笑。
男人的目光则无法控制地落在那只前爪上。
宋陌渴了。
他记起了跟海棠的那场。
此时此刻,他无比羡慕那只白猫,又很庆幸那是只母猫。
“喵!”白猫终于抢到了毛笔,重新卧在唐欢腿上自己玩了起来。唐欢一手托着猫身不让它滚下去,一手不停地给猫顺毛。
于是,男人目光又落到了她手上。
不行了,再这样看下去,他会着火的。
宋陌收回视线,眼睛盯着书对她道:“小五两天没洗澡了,你去打盆水来,帮它洗洗。”说完,又添了一句,“会给猫洗澡吗?”
“少少爷放心,我家里也养过猫。”唐欢将白猫放在榻上,轻声道。她没洗过,可她必须撒谎啊,之前可是为了当养猫丫鬟才站出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