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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 第十八章 不系舟

作者:水合
更新时间:2018-11-13 04:13:43
朱蕴娆见齐雁锦半天不说话,实在有些羞恼,这时齐雁锦却反手将石舫的舱门给扣了起来,她立刻满脸紧张,结结巴巴地问:“你……你这是要干嘛?”

    “放心吧,外面正乱着,这会儿不会有人过来。”若非前府男宾乱成一团,齐雁锦也不能趁机脱身,潜入后花园里明目张胆地做淫贼。

    他一脸坏笑的模样让朱蕴娆释然又气结,不禁嗔道:“呸,你还想让我放心?就数你心眼最坏!”

    这时端午的骄阳穿过石舫精致的菱花窗棂,千丝万缕地落在齐雁锦的道袍上。朱蕴娆与他一同浸淫在斑驳的光影里,仿佛两人同时陷进了一张由暗灰和亮白色交织的罗网,朱蕴娆的心间蓦然滑过一阵恍惚,觉得这一刻的相聚分外虚幻、宛如梦中。

    这时齐雁锦却怡然自得地走到舱中方桌前,顺手抄起桌上的酒壶,替自己斟了一杯雄黄酒:“娆娆,我是来向你告别的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在听清齐雁锦这句话的一瞬间,朱蕴娆有些怔忡。她依稀想起臭道士曾在自己耳边提过,他过阵子就会上京去,可她却从没花心思考虑过,离别会在这一刻不期而至,让她措不及防。

    是啊,道士不都是喜欢云游四海,到处乱跑的吗?他只是来王府做客,又不可能长长久久地待在这里。

    朱蕴娆心中忽然非常非常地不是滋味,然而还没等她露出惆怅的表情,齐雁锦已经开了口:“娆娆,我很快就会回来。”

    对呀,这个臭道士当初就说过会回来,还要自己等他呢!

    朱蕴娆瞬间吃了一颗定心丸,脸色好看了些,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
    要说舍不得他走吧,那是一万个不可能,就好比现在,她多看他一眼都觉得烦呢!要说答应等他吧,这臭道士的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了,再说自己干嘛要等他?朱蕴娆板着小脸琢磨了好半天,终是挺起胸膛不屑地开口:“走都走了干嘛还回来?搞得好像真有人等你似的。”

    这丫头,怎么就是学不乖呢?

    齐雁锦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,脸上却一团和气地笑着,随手将酒杯放在桌上,腾出手猛然抱起了朱蕴娆。

    朱蕴娆冷不防被吓了一跳,待到回过神想要挣扎时,才发现自己被齐雁锦抱得极牢。她顿时烧红了脸,恼羞成怒地推着齐雁锦的肩,口中叱道:“快放我下来。”

   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,算起来已经几十年没偷着香的齐雁锦,此刻又怎么可能放手:“娆娆,这些天你想不想我?”

    “想啊,怎么不想?”朱蕴娆没好气地瞪着齐雁锦,见他眉间扬起得意之色,立刻啐道,“想给你中元上供、清明烧纸!”

    她浑身无力,嘴上却不饶人。齐雁锦闻言果然蹙起了眉,哀怨地感叹:“娆娆,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哪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我狠,还不放我下来?”这时朱蕴娆又难耐地挣扎了一下,觉得浑身紧挨着齐雁锦的地方无不酥软燥热,心里忍不住紧张得擂起鼓来。

    “狠心人,看在我要出远门的份上,敬我一杯酒吧。”齐雁锦含着笑凝视她,孩子气地撒娇。

    朱蕴娆闹不过他,心里一软,只好伸手用指尖拈起桌上的酒杯,送到齐雁锦嘴边:“给。”

    “没见我手里正不得闲吗?”眼前这人又耍流氓又耍赖,生怕朱蕴娆不知道他的手搁在哪儿似的,显摆着用力捏了一把。

    朱蕴娆心里那个气啊,忍不住手腕一翻,将杯中的雄黄酒泼了齐雁锦一脸。

    齐雁锦笑着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,不以为耻反以为荣:“再来一杯。”

    朱蕴娆被他邪气的眼神勾得心神一荡,立刻憋了满肚子的委屈:这披着人皮的老妖怪,真是用雄黄酒都泼不出原形啊!

    可惜心中再怎样恼恨,石舫四面漏风的花窗却让朱蕴娆提心吊胆,她不敢再和齐雁锦这般没羞没臊地扯皮下去,只得颤着手拿起了桌上的酒壶,连泼带洒地给他斟满一杯酒,亲手送到了齐雁锦的唇边:“快喝,喝完了就放我下来。”

    齐雁锦笑着咧开嘴,这次乖乖地用牙齿衔住了杯沿,将辛辣的水酒全含进了嘴里。

    朱蕴娆刚想松一口气,这时眼前人却忽然腾出一只手,按住她的后脑勺稍一用力,双唇便和她的小嘴碰在了一起……

    可恶,刚刚不是还说手没空的嘛!

    朱蕴娆被齐雁锦吻了个正着,迷迷糊糊地张开双唇,让他喂了一口雄黄酒。

    “咳咳……”

    她半睁开眼睛瞪他,就看见这个臭道士正一脸坏笑地凝视着自己,低声道:“娆娆,这杯是回敬你的……”

    回敬……回敬谁不会啊?

    她忽然不依不饶地和他赌起气来,于是直接举起了手里的酒壶,仰着脖子猛灌了一口,恶狠狠地回敬过去……

    “咳咳,娆娆,你可真是贪杯……”三杯过后,齐雁锦笑着认输,抱着朱蕴娆一路走到花窗下,专心致志地与她深吻。

    这时朱蕴娆背靠着花窗,发髻因为激吻不断地揉在窗棂上,勾得脑后金簪掉了一地。酒不醉人人自醉,不消一会儿朱蕴娆已是满脸醉色,似乎一整天喝进肚子里的酒水,此刻后劲全都上了头。

    于是她不胜酒力地醉倒,晕陶陶地背靠着花窗,拖着哭腔警告齐雁锦:“臭道士你别发疯。”

    哪怕此刻王府上下忙得人仰马翻,石舫外面也不可能没人经过。当朱蕴娆察觉到齐雁锦的动作越来越逾矩时,她紧贴着齐雁锦的身体蓦然后退,喉中慌乱地急喘:“窗子、这窗子不行,外人会看见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放心,石舫里昏暗,路过的人不会看见的,除非有人凑着窗子偷看……”齐雁锦恶劣地加重朱蕴娆的紧张,在她耳边私语,“娆娆,你怕有人偷看吗?”

    朱蕴娆倒抽一口凉气,快要被眼前这男人搞疯掉。

    “娆娆,你是喜欢我的,对不对……”这时齐雁锦的语调忽然一改邪魅,在朱蕴娆的耳边嗫嚅着,竟有种不敢求证似的胆怯。

    朱蕴娆听见之后忙转过脸来,便直直撞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睛。这双眼仿佛清澈见底,能一路望见他的心——他明明在害怕,却又无比坚决地要她做决定,就像一个倾家荡产的赌徒。

    他难道不知道吗?在她已经误入歧途的时候,用这样一种眼神会轻轻松松断了她的后路,让她宁愿失去将来的安稳,也不愿放弃眼下露水般的欢娱,真残酷。

    朱蕴娆睁大朦胧醉眼,满心含恨,闷头一口咬住齐雁锦的肩,走牙缝里含糊地回了一声:“你赢了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齐雁锦对这个答案一时没能反应过来,茫茫然地问。

    “你说过,要我把你放在心里,和我的哥哥比一比,”朱蕴娆将脸埋在齐雁锦怀里,闷着头解释,“所以现在我告诉你,你比赢了……”

    齐雁锦听见她这句话,立刻用手强行抬起了朱蕴娆的下巴,迫使她看见自己浮着血丝的眼珠子,如狼一般,泛着腾腾杀气:“娆娆,你可知你说了这样的话,今后再也无法从我手中逃掉……”

    朱蕴娆眼巴巴地望着他,舔了舔干涩的嘴唇,无奈地回答:“我知道……”

    那一夜她就已经知道,这个臭道士不会迁就自己,所以她无法逃,也不想逃了。

    于是朱蕴娆放任自己陷入情海,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齐雁锦的人,整个人就紧张得浑身战栗。可是到了最后关头,她仍旧挣扎着退进被锦帘隐蔽的内舱,像一只垂死羔羊,在他耳边哀哀地求:“不要,我怕痛……”

    “娆娆,你这时候罢手,我会疯掉……”

    罢了,发疯怕什么?反正要疯也是他先疯的!

    朱蕴娆心一横,咬紧牙闭着眼,就这么被他牵引着,像钻过了一条黑暗的甬道,在一阵刺痛中褪去了青涩。

    舱中紧闭的花窗被齐雁锦撞得吱呀作响,朱蕴娆反手抓住花窗,第一次知道两个人的结合,原来可以如此之深。这时不断有凉风从湖面上吹过来,送进临湖的花窗里,稍稍解去了二人的闷热。

    一时天边夕照让湖面像熔了一层金,波光揉着斜阳钻进了雕花窗眼,打在齐雁锦汗湿的眉睫上,将他的脸照得仿佛琉璃一般耀眼,甚至就连神情也像琉璃一样,耀眼之下覆着一层轻薄的脆弱。

    朱蕴娆一时看入了迷,正在失神之际,冷不防一根冰凉凉的东西忽然落在了她的胸前。

    朱蕴娆吓得浑身猛一激灵,立刻低头盯着那根古怪的东西,大惊小怪地问:“这是什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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