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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8 旧时恩怨(3)

作者:梧桐私语
更新时间:2018-11-13 04:15:33
    第四十八章旧时恩怨(3)

    乔东升的信只有寥寥五行字,字迹到了最后,几乎辨识都成了困难,可即便这样,看完时,乔然的眼睛也早是模糊的不行了。

    “爸爸……”她喃喃一声后,立刻扔掉了手里的纸,冲出房间,抓到手机。

    颤抖着手拨出几个阿拉伯数字后,乔然哆嗦着声音说,“120吗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言楚是在120到达后不久就赶到家的。一进门,他就看到陆陆续续往外走的救护人员,再往里走,失魂落魄的乔然跳进了他视线。

    “言楚……言楚!”像是抓到最后一棵救命稻草,乔然见到言楚立刻就扑了过去,“你救救爸爸,你救救爸爸,他们说他走了,不救他,你救救他!”

    距离他早起去上班,才一小时不到的时候,乔然的嗓子就像吞过一把沙子,已经哑的不成样子了。她眼睛红红的看着言楚,泪水未干的灯着他把自己的亲人救回来。

    “然然,你等着我先去看看爸爸。”他拥了乔然一下,接着进了里屋。

    查看一个人的状态并不难,就算言楚是个神经科的大夫,从体温和身体硬度上,他也看的出,乔东升走了已经有几个小时。

    看完那个字条,言楚沉默的出了房间,他看着乔然许久,半天才说,“老婆,爸爸他……真走了。”足足100片的安眠药,言楚想像不出乔东升做了多久的准备,又是从何种途径拿到这些药,总之100这个数字会在言楚心里停留很久很久。

    它代表了一个父亲对女儿数不尽的爱。

    “不会,不会的,离大夫说的日子还有十几天,他不会忍心这么早就丢下我的!他怎么忍心!”再控制不住身体,乔然彻底哭倒在言楚怀里。

    乔东升的葬礼安排在三天后。这之前的几天里,乔然的状态可以用非常不好来形容。没人提醒她,她甚至都记不起每天要吃饭这件事来。对此,言楚没说什么,他只是在安排着一切的同时,不忘像照顾婴儿似的喂乔然吃饭,哄乔然睡觉。

    就连帮忙张罗丧事的方怡欣都满眼担心,边确认着出席名单,边看温国维的她说,“你说,然然这孩子,不会有事吧?”

    “不会,咱们要相信然然能挺过去,大哥既然敢做这个决定,就是相信她可以挺过去的……”厨子出身的温国维边弄着手里的挽花边说。

    言楚倒不担心,拿他的话说是:她这样一辈子,我就这样照顾她一辈子。

    让所有人惊讶不已的是,在葬礼当天的大清早,乔然竟然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,早起,穿衣,甚至在早上五点钟煮了锅小米粥叫言楚起来吃。

    “你放心,前几天我就是难过,为了爸爸我也会好好生活的!”给言楚的粥盛到一半,乔然说。

    “嗯!”这几天也是没大休息好的言楚黑着眼圈,却精神奕奕的伸手接过她盛到一半的粥,“无论谁离开,你要记得我一直在!”

    面无表情的乔然因为言楚这一句话,几天来绽开了第一个笑。

    葬礼安排在D市南区的九华山公墓。

    上午九点,乔然从火化场把乔东升的骨灰接到后,坐上了言家派来的车子。

    两辆车一前一后把这行人送往九华山公墓,在头车里,怀抱骨灰的乔然终于再忍不住紧搂着乔东升的骨灰大哭起来。

    相反,到了公墓现场,看着开棺即将下葬的父亲,乔然却突然不哭了,她亲手把乔东升的骨灰放进去后,久久蹲在当地看了许久,这才从言楚手里接过一束百合。

    “爸爸,我在你旁边留个位子,将来我会要你和妈妈团聚的……”她面无表情的起身,鞠躬,久立。

    乔东升的葬礼并没太拘于形式,参加的只有温国维、言伟业两家人外加上言楚两口子。

    和来到人世时一样,乔东升走的也是默默无闻,不惊不动。

    几家人又站了会儿,乔然回头对大家说,“今天谢谢各位来参加爸爸的葬礼,我想他老人家有大家送,会一路走好的。谢谢!”乔然说完,对着大家又是深深一鞠躬。

    “这孩子……”言伟业先伸手去扶,今天他和言素一起来的,明兰没来,估计心结难开吧。

    “是啊,一家人说两家话!”温国维也说。

    “一会儿让言楚先带大家去吃饭,我想单独陪陪爸爸……”见言楚还要说什么,乔然出声拦住,“你先带大家去,我待会儿自己就会过去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好,把他们送去,我来接你。”言楚无奈退步。“嗯。”乔然点头。

    新年前的清晨,墓地人比较少,偶尔几家来下葬的人呆了没多久都走了。

    随着言伟业他们的离去,斜斜的山坡显得更加空旷。

    撩起外衣,乔然席地而坐,不知何时她从口袋里掏出瓶酒鬼酒,开了盖子,她看着墓碑上乔东升的照片笑,“爸爸,以前你喝过不少好酒,但我知道,你还是最好这口,我今天给你带来了,让我和妈妈好好陪你喝一杯吧……”

    她拧开瓶盖时,朝身后说了声,“妈,爸爸几年没见你了,出来让他见见吧……”

    方唯爱的确是五年以后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,离开前,洛杉矶刚刚下了一场雨,十几个小时的路途,风衣上的湿气似乎还在。

    听到女儿叫,方唯爱朝刚刚离开那几人的方向又看了眼,这才从树林里走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然然,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?”前天接到乔然的电话,方唯爱这才得知了乔东升已经去世的消息。只是她人已归,他人已去。方唯爱想不通。“至少也让我见你东升最后一面啊!”

    “是爸爸的意思。”乔然低着头,也不看妈妈,只自顾着倒手里的酒。

    酒鬼酒的瓶子空了一半,乔然这才停下手,“妈,陪爸爸喝一杯吧。”说着,她把那半瓶酒递到了母亲手里。

    在国外漂泊这几年,方唯爱沾酒的次数屈指可数,她没想到刚回国就要喝上这么一杯特殊的酒——给自己斟酒的是之前最不喜欢自己喝酒的女儿,陪喝的是再不能相见的丈夫。

    方唯爱眼神一晃,仰脖。

    母亲一饮而尽的时候,乔然恍惚又看到了当初那个陪着父亲纵横商场的S市女强人。

    爸爸活着的时候,乔然曾经问过他,为什么家里出事时,安排妈妈出国,而偏偏把自己一个人留在国内。乔东升的话让乔然惊诧不已。

    原来当年那宗案件,母亲也牵涉在内,如果不是父亲一力担下,恐怕之后身陷囹圄的就不止乔东升一人了。

    “妈,你在国外这些年,真是单纯为了躲那个案子,还是在躲谁?”

    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,但在乔家,乔然一直和乔东升更亲些,小时候她不懂,现在想想,妈妈那时不时的出神应该就是在想那个人了吧。

    “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,我就知道你应该是知道了。我这辈子做过一件错事,也做过一件对事。错的是嫁给你爸爸,因为我一开始不爱他;对的那件也是嫁给了他,因为我后来爱上了他,很爱的那种。”

    和生活在那个年代的许多人一样,方唯爱的爱情在她最美好的年纪到来。

    十八岁,花一样的女孩儿遇到了当时的阳光少年,还只穿件白色跨栏背心在操场上打球的言伟业。那时,她是中学里的校花,一头长发辫成麻花辫,长长荡在脑后,而他是学校最活跃的运动健将。更巧的是,方唯爱当时的同桌是言伟业的好哥们儿乔东升。

    一次,方唯爱所在的学校同临校打篮球比赛,赛场上对方使了个绊子,把本来能一记三分获胜的言伟业弄到受伤,不得已受伤退赛。

    当时憨憨的乔东升想都没想,就要自己一直爱慕的同桌方唯爱帮忙去喊校医。可谁也想不到,他只不过出去给言伟业拿东西的空挡,再回来就看到抓住方唯爱手,目光灼灼的言伟业。

    “谢谢你,东升,我输了一次比赛,却赢得了她的心。”事后,头顶包着纱布的言伟业拍着兄弟的肩说。

    可知道的人都知道,在当时的年代,高中生谈恋爱是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,很快,情难自禁的两个小年轻就被学校老师发现了。

    双方家长找来谈话不说,当时在市区算是大户的言家更是直接给言伟业办了退学。

    后来的后来,乔东升考上了大学,成了全市唯一一个去北京读书的学生,大二期间,当他听说言伟业被家人逼着结了婚,并继承了家族事业时,他冒着东北零下二十度的严寒跑回家,同在家中刚得知消息,正发怔的方唯爱求了婚。

    “我承认,最初我爱的人是言伟业,甚至在他结婚的前一个月,我还信他‘在和家人努力’的话,可事实证明,再海枯石烂的誓言,终究是要亲自烂在人自己嘴里的。我庆幸我找到了你爸爸……”

    放下空酒瓶,方唯爱脸上带着微红蹲下身子,一同坐在了乔然身边。

    “所以现在你知道,当初,你跑回家和我们说你喜欢言楚时,我和你爸爸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了吧。你是我们最爱的宝贝,我们希望你幸福,但是就算到了现在,我也在怀疑,言楚到底能不能给你幸福?他和我一样,都是心中有恨的人,我恨言伟业,他恨我,你夹在其中……”

    “乔然没夹在任何人中间,就算恨,我恨的也该是你!和乔然无关,她是我妻子。”掷地有声的声音突然在空旷的空间中散开,乔然同方唯爱一同回头,看到五级台阶下,正拾阶而上的言楚。

    微微北风吹起他衣角,短促的头发随着风,像初生小草一样细微的晃荡着,言楚跨了几步,终于来到乔然他们所在的这阶,他站着看坐在地上的两人,居高临下,不怒自威。

    “你要记住,就算上天给我一万个理由把恨迁怒在你身上,我对你也只有爱!”

    乔然眼睛晃了晃,突然朝他伸出手,“他们都到了,我们也去吧!”

    借着男人的力气,乔然一股劲站起来,冲力刚好把她带进男人怀里,被他护着,乔然回头看母亲,“妈,要一起吗?”

    “不了,我想陪陪你爸爸,况且,有些人我真没心情见。”

    没心情见的那人的儿子反应倒是自如,他拍拍乔然的肩,“那我们先走吧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乔然应,走出几步,她突然又回头,“妈,这次回来过完年再走吧?”

    “看情况……”方唯爱笑着看女儿。

    “还有你要不要住我家?”乔然看了眼言楚,问。

    “不用了,我自己会安排的。”朝他们挥挥手,方唯爱把脸又挪向了墓碑。

    等乔然他们走的看不见的时候,方唯爱从口袋里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两瓶酒,“老乔,以前喝酒是陪你同客户喝,我知道你爱喝酒,今天特意来陪你喝一杯。”倒了一口,又喝了一口,方唯爱的眼睛突然湿了,她吸了几下鼻子,还是没忍住俯身趴在了乔东升的墓碑上。

    爱,可以伤人;迟来的爱,尤其悔人。虽然不愿承认,但方唯爱不得不说,自己对乔东升的感情,经过几十年的发酵沉淀,终于在今天酿出了浓厚的味道,只是有什么东西……迟了。

    ********

    时间是最没有感情的东西,它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间歇停留;时间也是最富感情的东西,无论再大的苦痛伤痕,一旦侵润其中,它都能一一抚平。

    年尾最好的一个消息在二十九这天传进了乔然耳朵。

    当时,乔然在家里擦着器皿。前阵因为爸爸的事情,家里什么什么她都懒得侍弄,但眼看明天就是新年,她不好再这么颓废邋遢下去。

    刚开始擦客厅里的那对青瓷花瓶,门外隐约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楼梯声,没一会儿,言楚开门进来。

    “老婆,换衣服!”看上去,他心情不错。

    但乔然的反应却是淡淡的。“去哪儿啊?”她问。

    “姨妈家,今天有喜事,大喜!”言楚眉毛都快跳舞了。

    “到底什么事啊?”乔然被他说的云里雾里。

    “想知道?那我就不卖关子了。你表哥要升级当爹了!”他脱掉带着寒气的外套,一把将她环住。

    “什么?”乔然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。一想到那个闷闷的表哥还没等摆桌就把小嫂子拿下了,乔然沉寂许久的脑细胞终于开始复苏。

    “是啊,我和爸爸说了,今年三十我们在你阿姨家过,陪你……妈妈一起过。”言楚对住在温国维家的方唯爱还是心存顾忌,口一直没改,还维持着“你妈妈”的状态。

    “哦,那家那边……不要紧吗?”虽然对言伟业也没了最初那样的亲切感,但乔然终究还是考虑到了婆家的想法。

    “没关系,他们回S市过年。”

    “那好,那我们现在就去吧!”每次去姨妈家,乔然都很有精神,这次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突然,她像想起什么似的,“小嫂子怀孕的事你怎么知道的?”她问言楚。

    正往书房里走的言楚脚下一顿,“今天路过妇科时候恰好看到,就关心了下……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答案算是合理,乔然应了声,没再问。

    言楚的车子开到温家门口时,乔然正准备下车,却被言楚的一个突然靠近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“言楚,你干嘛?”耳朵被他捂着,什么都听不到的乔然声音嗡嗡的问。

    “嘘……”他口型还没摆完,乔然耳边就是噼里啪啦一阵炮竹响。

    不知道姨妈这次买的是几千响的炮仗,总之响了很久,久到她耳朵都被言楚捂热了才算结束。

    “看来姨妈也知道了,这是在提前庆祝呢……”乔然笑的淡淡的。

    看出她的情绪,言楚提议,“还进去吗?”

    “进去,为什么不进去?”乔然看了眼言楚,“放心,我没事。”她也学着他刚刚的样子,突然凑过脸,抱了他一下,“谢谢你,老公。”

    谢谢你的包容,谢谢你的照顾,还有就是谢谢你的爱……

    “来了怎么不进去,外面这么冷!”方怡欣眼尖,一眼看到言楚的车,拍着车门叫。

    幸好言楚的车包了膜,不然被姨妈老人家看到。

    乔然忙推开言楚,“下车吧……”

    老婆害羞脸红的样子,言医生最爱看。

    姨妈果然已经知道军蓝怀孕的消息,老人家拉着乔然他们进屋后就一下钻进厨房去鼓捣。

    做长辈的没别的爱好,含饴弄孙,为孙弄食。

    方唯爱也在厨房陪着老妹妹说话。

    温泽锡被温国维拉到卧室去说私房话。

    迎着乔然的只有军蓝。

    “小嫂子,我哥看起来闷罐子似的,动作够快了,这么快就把你拿下了。”

    脸上带点倦意却喜色难掩的军蓝笑,“这说明再高的高地都有被攻陷的可能。倒是你,结婚都那么久了,言医生效率不行啊!”

    乔然正想开口回话,谁知道刚一张嘴,一股恶心就涌了上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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