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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0 从零开始

作者:乔家小桥
更新时间:2018-11-13 04:15:56
这一声“娘亲”,喊得夙冰几乎石化。

    直到拓跋战的小手在胸前试探着摸了几把,她才回过神,豁然起身,一脚将他踢开:“臭小子,你想干嘛?!”

    “孩儿饿……”

    拓跋战揉着屁股,委屈的撅起小嘴,一对儿眸子却牢牢盯在夙冰胸部。

    夙冰双手捂住,后来觉得胸前平坦一片,又无语松开。

    微一凝气,她放出神识探进拓跋战的识海深处,果然嗅到秦清止的灵息,不仅灵力强大,所用的手法也十分奇特,应是什么秘法。

    秦清止的出发点是好的,忘却前尘,总好过日日受它折磨。

    但夙冰难免有些暴躁,对付一个小霸王她有经验,但照顾一个白痴她可没耐心。更何况,他现在这副模样,怎么解开雷音轰神锏的封印?!

    “娘亲……”

    拓跋战又爬了过去,扯住她的裙摆轻轻摇晃,“孩儿真的饿。”

    瞧他这副天真脸,夙冰真想一脚把他踹墙上去,弯腰将他拎起来,骂道:“你都已经九岁了,又不是婴孩儿,吃什么奶?再说我也没奶给你吃!”

    拓跋战一哆嗦,对着手指,小声嘟囔:“饿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找找看。”

    真是郁闷到极点,夙冰将储物袋翻了个底朝天,什么粮食都没有,就连之前存的一点儿兽肉干,也被风声兽个孽畜拱没了。

    双手一摊,她无奈道:“真抱歉,都被吃光了。”

    拓跋战瞧她不像撒谎,鼻翼一皱,哇呜哇呜大哭起来。

    地狱岩原本就静的可怕,更可况还是后半夜,他这一哭,说不定会把晏缪引来,夙冰慌忙捂住他的小嘴,投降道,“行了行了,我想办法。”

    拓跋战这才破涕为笑,攀着她的胳膊,笑的眉眼弯弯:“娘亲真好。”

    “虽然我做你奶奶你都不吃亏,但我真心不是你娘。”

    夙冰一面无力解释着,一面放出神识向四周扫去,除了一处瀑布浅潭里有些低阶鱼精之外,一只妖兽也见不着。唉,也不知道挑剔什么,这鬼地方,能有鱼精活着已算万幸了。

    夙冰收好储物袋,本打算一个人过去,想了想,将拓跋战也一并带走。

    随着神识走到瀑布前,她将拓跋战放在水潭边的大石头上,嘱咐道:“我下去捕鱼,你不准乱跑,乖乖待在这,听到没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拓跋战乖乖坐下,“孩儿什么都听娘亲的!”

    “听话最好,否则老娘饿死你!”

    夙冰恶狠狠的瞪他一眼,转身跳下水潭,皮肤甫一接触泉水,她陡然打了个寒颤。

    不对啊,地下既然布满火脉,此潭理应是一处温泉,为什么水会是凉的?她心思一转,向潭中心走了几步,发现越是靠近瀑布,越是觉得寒凉。

    冷的刺骨,她连连哆嗦,又退了回来。

    还是抓鱼要紧,她收回好奇心,祭出黑叉,专心致志的念出一连串法咒。

    小鱼精虽然法力不强,但身躯十分灵便,更何况,除却水系的法术之外,其余法术入水,力量皆会被消减大半,夙冰忙活到清晨,才抓了不到三条。

    这时,拓跋战在脑袋上方喊道:“娘亲,我想撒尿。”

    “你自己不会脱裤子撒吗?”

    夙冰正烦着,头也不抬的吼道,“难道还要我把你撒尿?!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

    “真是麻烦。”

    一波鱼精终于意识到有入侵者,开始集结成一团,准备向夙冰发动攻击。夙冰真是求之不得,一拍储物袋,想要祭出捕兽网将其一网打尽之际,忽然察觉头顶有些异样。

    她举起眸子,见拓跋战正站在自己上方的石头上,脱的精光,打算朝下撒尿。

    几乎不假思索,她改祭捕兽网为敛霜伞,眼疾手快的在脑袋上撑开。

    不一会儿,几股透明液体从敛霜六角缓缓流下。

    夙冰站在伞下,一手捂住鼻子,一手弹了弹伞柄,无可奈何地大叹一口气:“蓝少卿啊蓝少卿,我真是对不住你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天际城珍馐楼上,蓝少卿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。

    泼墨的扇子搁在唇畔稍稍一遮,他略有些赧然:“失礼了。”

    “少卿师叔早已筑基多年,竟也会感染风寒么?”几名美人峰练气小弟子掩着唇,咯咯轻笑,“还是哪里惹下风流债,招了人家姑娘背后嚼您舌根?”

    “牙尖嘴利,竟拿师叔打趣。”

    蓝少卿佯怒着收拢折扇,以扇柄各敲几人一记,“账已经结过,你们慢慢品尝,我尚有任务在身,先走一步。”

    一名小弟子撅起嘴道:“好不容易遇到,这么快便走?”

    “要去瞧一位被罚思过的朋友。”撩摆起身,蓝少卿拎起两壶醉仙酿,曲起指节敲了敲,“此番,正是特意买酒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据闻醉仙酿一年不过两壶,师叔您这位朋友,定是位大美人吧?”

    “他若是听了这话,怕是不太高兴。”

    蓝少卿一挑两弯秀眉,想起什么,忽地莞尔一笑。不再与她们闲聊,抬步向楼下走去,还未曾出门,却被一名小丫头撞个满怀。

    倒不是躲不开,但他一躲,小丫头就得一头撞墙上去。

    小二哥火气正大,瞧见蓝少卿,立刻堆满一脸媚笑:“仙士,您吃好了?”

    蓝少卿天生一副怜香惜玉的性子,瞧见小丫头一脸怯懦的模样,一面小心安抚,一面沉着脸问道:“怎么回事儿?”

    小二哥只是凡人,尽管对方一点儿威压也没显露,但抑制不住内心恐惧,结结巴巴地道:“她、她偷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一些吃食而已,至于你下此狠手?”

    蓝少卿略嫌不满的瞥他一眼,低头打量一眼小女孩儿。同样是个凡人,不过四五岁大,衣衫褴褛,满身的伤,头发乱蓬蓬一团,分明是个小乞丐。

    他微愕,天际城中凡人并不多,且大多安居乐业,哪里会有乞丐?

    缓缓蹲下,他和煦地问:“小妹妹,你从哪里来的?”

    许久,小女孩儿才收回些微胆怯,抬起眸子望他一眼,许是不曾见过这般俊俏的男子,瞳孔骤然一缩,随即自惭形秽将小脸扭去一边。

    蓝少卿这才瞧见,此女脸上,竟有碗口大的疤。

    如此一来,愈加怜惜的紧,摸出一块儿中品灵石砸在伙计身上,怒斥道:“也不知她偷了你什么,这些可够?”

    瞧着是发了一笔横财,但伙计立时瘫倒在地:“仙士息怒,息怒啊……”

    话还没说完,蓝少卿已经抱起小丫头,大步走出珍馐楼的大门,丝毫不怕她沾满污秽的衣服弄脏自己一身华贵长袍。

    “小妹妹,你家住在哪里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小女孩儿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“你父母呢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小女孩儿还是摇头。

    原来是个父母双亡的哑巴,蓝少卿叹口气。

    正惆怅着,小女孩儿拽一下他的衣袖,遥遥指向西面。顺着她所指的方向,蓝少卿一眼望去,壁立千仞之处,正是玉屏峰。

    迷瞪了下,他猜度道:“你想拜入无极宗?”

    小女孩儿点点头。

    蓝少卿微微皱眉,放出神识观测她的灵根,不由一愣,竟然是极为干净的水木二灵根,而且筋骨奇佳,实乃修仙的良才。

    倘若放在其他小门小派,必然是被哄抢的对象,可在无极宗……

    异灵根单灵根虽少,二灵根却是一大抓一大把,何况她身为女子,身份不明,即丑且哑,又不知悟性如何,冒然带回宗门,谁会瞧得上?

    小女孩儿紧张地注视着他,见他面露犹豫,立刻挣扎落地,伏地磕头。

    蓝少卿一愣,伸手将她扶起,琢磨了下,忽地灵光一闪:“瞧你模样,也是个不怕吃苦的,既然如此,我先带你去处地方,暂时待上些日子,成也不成,只看你的造化。”

    说完,一抛扇子,化为玉伞,抱着小女孩儿飞身而上,向宗门飞去。

    一路飞上悔过崖,他尚未落地,便将手中醉仙酿向断崖上打坐之人丢去,哈哈笑道:“重霜师弟,我探你来了。”

    夏重霜伸手接过,蹙起淡眉:“她是谁?”

    “我新收的徒弟。”蓝少卿将小女孩儿稳妥的放下地,自己则施施然飞上断崖,在夏重霜对面盘膝坐下,“水木二灵根呢,资质还不错。”

    “筑基期能收徒弟么?”夏重霜瞥他一眼,“你还真是老少咸宜。”

    “瞧你这话说的。”

    蓝少卿摸摸鼻子,笑道,“我是真觉得与她有缘,想要收她为徒,不过眼下还未结丹,恐怕要麻烦你一段日子。”

    夏重霜冷道:“这里是思过崖,你想养徒弟,带回云舒峰去。”

    蓝少卿苦着脸道:“我父亲的脾气,你又不是不知道,何必要来挖苦我呢,反正你现在被罚面壁思过,闲着也是闲着。”

    “你觉得,”夏重霜轻飘飘斜他一眼,“我很闲么?”

    “那多个人照顾你也好啊。”蓝少卿不死心,继续道,“反正那丫头被罚去了地狱岩,你身边正好缺个人,你喜欢安静,她又是个哑巴,看我多贴心。”

    夏重霜眼皮儿一沉,没搭话,仰头喝上一口酒。

    蓝少卿叹道:“无念师叔还真是狠,不过饶了冷小扇一条小命,居然罚你面壁悔过崖,非结丹不得出。说起来你更奇怪,以你的个性,居然宁肯忤逆家族,也偏要护住她……”

    随意一想,他脱口问道,“喂,你该不是喜欢上她了吧?”

    夏重霜横他一眼:“你以为我是你么?”

    “那我真是想不明白,你护她一命也就算了,竟还主动找我帮忙关照她。”蓝少卿正色道,“难不成,是和乾坤万象图有关?”

    出乎意料的,夏重霜竟然点点头:“我要改变自己的未来,就必须改变她的人生。”

    瞧他一本正经的模样,蓝少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:“你还真信啊?!”

    “你不信?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?”

    蓝少卿指着自己,笑的上气不接下气,“我看到我在自己的结丹大典上,当着北麓各门各派宾客的面,亲手杀了我爹!我爹是谁?堂堂无极宗大长老啊,你说荒谬不荒谬,好笑不好笑?”

    夏重霜脸色倏变:“你看到你杀了凌夷师伯?”

    “是啊,起初我几乎陷入魔障中无法自拔,后来渐渐想通了。”蓝少卿言笑过罢,云淡风轻地摆摆手,“什么预见未来,根本就是妖物的诡计,如今瞧见你这模样,更加坚定我的想法。”

    夏重霜垂下眼睑,难道,真是自己多虑了?

    “行了行了,我看无念师叔罚你思过真是英明神武,那妖怪有一句话真没说错,你这人,就是执念太重,放不下,注定难得自在。”蓝少卿撑地起身,笑道,“总之,我帮你关照冷小扇,你帮我照顾我徒弟,这交易公平吧?”

    没等夏重霜点头,他凌空一跃,跳下断崖。

    躬下身子,笑眯眯地对小女孩儿道,“丫头,你先跟着我师弟修行,你别看他长的丑,脾气烂,但心地还是不错的,待我结丹之后,便正式收你为徒。”

    小女孩儿默默点头。

    “哥哥会常来探望你的哦。”

    蓝少卿将一瓶辟谷丹塞进她手中,揉了揉她的小脑袋,笑着御风而起,向云舒峰飞去。见他走远了,小姑娘才抬起头,向断崖望去。

    察觉她的目光,夏重霜也望她一眼。

    小女孩非但不觉恐惧,瞳仁里反而有一簇光,忽隐忽现。

    “你过来。”心头莫名一跳,夏重霜淡淡开口。

    小女孩儿躬身上前,跪在断崖下。

    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小女孩儿摇头。

    夏重霜才想起她是哑巴,收回视线,转向一侧杳霭祥云,轻飘飘地道:“既然如此,今后,就唤你作云扇吧。”

    小女孩儿瘦削的双肩微微一颤,良久,才伏地叩首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瀑布边上凉爽的很,夙冰一面控制住炼丹炉的火候,一面麻溜的将小鱼精开膛破肚,顺手就着泉水洗的一干二净,施法剔除鱼刺,再丢进炼丹炉里。

    细细的尾巴一甩一甩,风声兽卧在石头旁,眯着眼睛惬意打盹。

    梦中,堆积成山的烤肉纷纷飞进嘴巴里,它一口一个吞的正香,忽然感觉腹部一痛。惊醒一看,拓跋战正趴在地上,小手在它腹下摸的有来有去,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。

    风声兽一个翻身站起来,鼻翼下呼哧呼哧冒着热气。

    冲他大嚎:你丫的,我是公的!

    拓跋战显然也发现了,咂咂嘴,又向夙冰爬去。

    夙冰皱眉,将烤好的鱼片递给他,“你又不是妖兽,总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做什么,以后记得用两条腿走路,知道么?”

    “唔……”

    只顾着吃,拓跋战睁着大眼睛望她一眼,点点头。

    比起之前那会儿,此刻的夙冰已经相当淡定,甚至多了几分感同身受。

    虽然并不能真正确定原因,但她心里清楚,自己的记忆也被封印一部分,可至少她还是她自己,而拓跋战,已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。

    在秦清止看来,这是令他解脱的法子。

    但以夙冰观之,日后拓跋战一旦清醒,铮铮傲骨如他,这一段懵懂岁月,必将成为他此生最大耻辱。但届时他灵根已废,除却自我了断之外,还会有什么结局?

    就因为先辈流着魔人之血,便要被迫害至此吗?

    夙冰越想越觉得气愤,对道修天生的敌意再一次被勾了出来,不管是为魔人争一口气也罢,还是为了早日解开雷音轰神锏的封印,她决定,绝不能任由拓跋战就这么毁了。

    心头这么想,手下便这么干。

    她拎住拓跋战的衣襟,一把将他丢进寒潭里去。

    拓跋战如今只是凡胎,哪里经得住寒潭刺骨凉意,当下颤声道:“娘亲,好冷!”

    “听话,走到瀑布底下去。”

    夙冰抓起新烤好的鱼片,在手里晃悠一番,“多站一会儿,就多吃一些。”

    拓跋战早已吃饱了,又不像风声兽一样,是个天生的吃货,但脑子里有个声音不断告诫自己,她说什么,自己就要做什么,便抖抖索索的向寒潭中心走去。

    潭里的水并不深,却能淹到他的脖子,听见瀑布倾泻的声音越来越响,他胆怯地回过头,嗫嚅道:“娘亲,孩儿害怕……”

    “男子汉大丈夫,怕什么怕?”

    夙冰瞪他一眼,指尖凝出一道灵力,直接将他打去瀑布正下方,“沉下心,以意念操控你的身体,去抵御冲击和严寒。”

    被瀑布拍的睁不开眼睛,拓跋战东摇西摆,好半天才站稳。

    声音里隐隐有些哭腔:“娘亲,真的好冷……”

    夙冰背对而坐,只当听不见。

    炎火克金雷,但水亦能克火,而且此潭颇为古怪,说不定内里大有乾坤,每天在水里泡一泡,不仅能够保持灵根的纯净,还能锻炼体魄。

    至于功法么?

    夙冰沉思片刻,自己的大师兄就是雷灵根,只可惜功法记得不全,先挑一些入门篇章给他修行,能练成什么样,全凭他自己的造化和悟性了。

    思虑过罢,她也盘膝坐下,开始打坐修炼。

    彼时,对面溶洞之内。

    一名紫袍男子关闭玄天镜,微微笑道:“这臭丫头,果真不简单。”

    晏缪皱眉道:“主人,她想重新栽培拓跋战,咱们要不要阻止?”

    “为何要阻止?”

    那名紫袍男子和衣半躺,打了个哈欠,懒洋洋地道,“秦清止将他送来地狱岩,原意不就是想借我之手栽培他么?”

    晏缪踟蹰了下,道:“他可是雷属性……”

    “无碍,由着他们去吧。”

    紫袍男子无所谓的一笑,摆摆手,再度沉沉睡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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