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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3 天下君王之相见不相识

作者:泊烟
更新时间:2018-11-13 04:30:52
苏天博的表现也出人意料的精彩,他以五千的兵力,先声东击西,与拥有两千五百兵力的试子一同攻下了城池,而后又准确无误地判断地势和对方弱点,拿下了战局。

    叶文莫行军打战似乎更有一套,他的运气最好,抽到了一万的兵力,守一座城池,战斗结束的时候,他的兵力还剩下五千。

    我们三个人都成功晋级,因为天色已晚,剩下的几组比试放到第三天早上进行。

    第三日,等到全部二十个进士决出,陆弘熠给每人配发了新的文牒,作为三日后进入追云王宫的凭证。落选和选中的学子相互俯身致意,能够站在这里,已经是最大的肯定。

    我们分批陆续地离开考场。一出府门,夏夏就冲上来热情地拥抱我,激动得热泪盈眶。

    “公子,赢了吗?能站在明光殿上,能看到苍王了吗?”

    我握着她的手,重重地点头。

    她高兴地欢呼起来。

    苍王,从小到大,我听到了多少有关于他的故事?讲他惊为天人的幼年,暂露头角的少年,跌宕起伏的青年,乃至如今为王掌握着一个天下间最富庶和强大的国家。有多少人在争相传诵他的故事?有多少人在人间的各个角落里面崇拜着他,而又有多少人的故事,多少家族的兴衰与他紧密相连?他的一手,掌握着千万的死生。他是无上君王。

    而他,居然将要从那些纸页间,从那些口口相传的故事里走出来,真真实实地站在我的面前。

    “守一,你最后的那场比试真是太精彩了,以少胜多,以弱胜强!”苏天博激动地拍了拍我的肩。

    “哪里,苏兄的表现才让小弟佩服,镇定自若,临危不惧,真是大将之风!”我笑着竖起了大拇指。

    叶文莫跟过来,“我原以为你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,没想到如此厉害。你是不是学过兵法?谁教的?你是没看到当时陆大人的眼睛,亮得都会发光了!”

    我再次忽略了师从何人这个问题,只与他们拿陆弘熠说笑。

    我们回到客栈,两日未见的夜朝夕正坐在大堂上等我,苏叶二人知道我们有话要说,就各自回房去了。夏夏看了看我跟夜朝夕,也先行上楼。临了,还担忧地回看了我一眼。

    “坐。”夜朝夕给我倒了杯茶,推了过来。

    我乖乖坐下,端起茶喝了一口,哇,好苦!满嘴苦涩,那苦味甚至渗透到了心间。

    “丫头,你想要走多远?如果仅仅是为了为师,走到这里就可以停下来了。”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。

    我想走多远?走多远……幼时在泰雅,我只想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,只想活过二十岁,弥补前生没有跟家人多呆在一起的遗憾。少时在丽都,我只想伴在聂明烨的身侧,跟他长相厮守,幸福地过完一生。而如今,孤身一人站在异国的土地上,感受着□□的民生,文化,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使命感降临在身上。

    既然我能够站在明光殿上,我能不能凭自己的所学去改变些什?我能不能不只为自己活着,而是为天下,为百姓,做些什么?我遇到不平凡的人,见到不平凡的事,他们一个是风流名士,一个即将成为帝王,受他们教导的我,怎么能甘于平凡?

    我再不想被人说成微不足道,再不想碌碌无为地活在这个世上。

    “师傅,我还想继续走下去。”我端着茶杯,铿铿地回答。

    夜朝夕端起茶杯,一仰头饮尽,“虽然早就猜到了你的答案,但为师还是要告诫你:一旦站在明光殿上,你这一身男装就脱不掉了,除非你有本事获得苍王的认可或者他的爱。”他的目光忽而悠远,“想要走下去,就必定是苦难果腹,艰辛为饮,为师不能一直伴在你的身旁,你要全凭自己。”

    “是!”

    “那为师也不再多说,这一杯,愿你金榜题名。”他的茶杯重重地碰上我的,杯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。那声响就像是童年雪之琉璃宫中挂在檐廊的角铃,像是丽都的姻缘河边那一串串红铃的轻吟。

    我曾为姻缘,系上属于我和他的红铃,那时,生命犹如一场即将拉开序幕的好戏。

    如今曲终人散,我的心还是炙热的。可是大幕已经落下,所有人业已离场,我仍独行。

    夜朝夕回了自己的房间。我独自饮着桌子上的苦茶,满腹的酸涩。世界上最苦痛的疾病就是相思,相见不得,回忆就变成了又甜又苦的药,那人竟似融入了骨血,钻进了心尖,想忘而终不能忘。

    “求求你,求求你们!”客栈外传来了女子的哀求声,我起身到外面去。

    本是车水马龙的大街此刻被一众人围得水泄不通。几个妙龄少女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着,一队士兵正蹲在她们的面前查阅几本书籍。还有一个老者跪在一旁,神情哀默,眼神不屈,背却挺得笔直。

    “昊天律明令女子不准读书识字,你们私藏书籍不说,还敢私下授受!来人啊!把他们全部都押走!”一个胖兵官挥手,士兵便上前拉起了老者和少女们。

    “慢着!”一个人冲进人群,拦在他们的面前。

    我傻眼,是那个失踪了好几天的,叫做童梦的少年。他大声地说,“翻阅书籍而已,并不是什么重罪!”

    “昊天律是这样规定的,不准读书识字,连翻阅也不行!”

    童梦急了,“不许你们把人押走,我命令你们!”

    胖兵官伸手把他推倒在地,“你这个刁民!妨碍公事,想要造反不成!你命令我们?你凭什么命令我们?!这可是在永昌城,在天子脚下!”

    “休得无礼!”远处驰来一匹白马,马上的人穿着金色的盔甲。街上的士兵听到他的呵斥,全都恭敬地行礼。

    马上的人说,“你们可知道这是谁?”

    胖兵官一愣,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骑马的官兵掉转马头,不一会儿,十几匹马飞驰而来。领头的那个……居然又是……!我难以置信。蝴蝶谷,十里行,客栈,文试考场,大街,我们是不是太有缘了一点?

    他勒住马缰,淡淡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童梦,“胡闹。”

    童梦坐起来,瞪大眼睛望着他,似乎欣喜却又抑制不住对他的敬畏,“我……我输了,第一场就被淘汰……”

    “冒充男子进入考场是欺君大罪!看在童太师的份上,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!”他的口气很威严,不容人置喙。所有人都谦卑地低头听他说话,没有人敢仰视他,没有人敢出言反驳。

    他侧头向身旁的军官使了个眼色,立刻有人过去,把童梦拉了起来。

    童梦脑袋上面的书生帽落在地上,露出了一头青丝。围观众人皆是惊叹,我也震惊非常。难怪觉得她长相阴柔,身量娇小,原来是女子。

    那个将军继续说,“把这几个犯了律法的人都关起来。”

    “是!”士兵们重新去拉那几个少女和老者,哭喊声,叫屈声又不断地响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慢!”我大踏步走进人群中,站在了将军的马前。马儿受了惊吓,抬起前蹄,他勒着马后退了一步,皱起眉头看我。

    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官兵,个个张大嘴,瞠目结舌。

    我仰头道,“这条律法本来就是个错误,而制定这条律法的人更是愚不可及!”

    “放肆!”马上的男子呵斥我。

    我没被他吓到,反而吼了回去,“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!”

    他忽然下了马,几步走到我的面前。我这才觉得自己矮得可怜。他就像雄健的大鹏,我像发育不良的小雀,对比悬殊。我就算踮起脚,身高都超不过他的肩膀。

    他俯看着我,字字如剑,“女子既然不能入朝为官,不能出将入相,读书识字有何用?用来祸国殃民,还是魅惑男子?”

    “可笑!不学三纲五常,怎么懂得相夫教子,不学礼义廉耻,怎么懂得与人相处,不学圣贤古训,如何持家有道!”我迎向他的目光,恼怒他对于女人的理解居然这么粗浅,“在你狭隘的目光里,女人只有两种,一种是无才有德,一种是有才无德,那你知不知道,真正的女子,应该有才有德?按照你所谓相夫教子的思路,下令不让女子学习,就是把代表这个国家未来的孩子们的启蒙教育生生地扼杀在摇篮里。他们的童年和母亲是密不可分的,一个优秀的母亲抵得过十个夫子,你到底懂不懂?”

    “懂又如何?律法就是律法,不可改变。”

    “我原先没觉得你愚蠢,现在觉得你简直无药可救!律法是人定的,错的就是错的!”

    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,一动不动地注视我,有一瞬,我甚至害怕他的手会掐住我的喉咙。但他什么都没做,转身,上马,走了。

    居然……就这样走了?!

    一匹马回过头来,马上的军官对跪在地上的胖军官说,“这次就饶了这些人,不再追究。”

    胖军官连忙叩首,“是,是。”

    马上的军官侧头看了我一眼,“你这小子,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!”说完,他策马离去。

    哼,我胆子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。

    围观的人群渐渐地散去,老者和少女跪谢我的恩德。我连忙扶他们起来。

    “戚璟萱!”有人叫我。我侧过头去,看到迎面走来的聂明磬,当时愣住。

    我想要转身走掉,装作不认识他,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臂,把我拖到一边,“你可让我好找!快跟我回去!”

    我拉他的手,“明磬,你快放开我。”

    “我找遍了西地,又追去泰雅,一路追到了永昌城,终于见到了你。你可知道我哥吐血的事情?”他不松手,反而抓得更紧。

    我的声音苦涩,“知道……他还好吗?”

    “不好,很不好!我哥那么重情的人,怎么能承受得了?他也去了泰雅,看到你娘交给他的璟萱花,脸都白了。他本想亲自来寻你,可西地出了事,他不得不回去。他只要我带一句话来,‘只愿君心似我心,还作数不作数?’”

    我的视线逐渐模糊,摇了摇头,又点了点头。心上的那处伤口,那么痛,痛到再被揭开,依然能重温当日离开的痛苦。从未如此在乎一个人,从未如此在乎一个人的喜乐,这份感情不会改变,我却仍然不能回到他身边。

    “我不能跟你回去。西地出了事,肯定棘手,你快回去帮他。”我推了推聂明磬,聂明磬又气急败坏地按住我,“为什么不跟我回去!你可知道我哥没有娶李湘兰,他宁愿不要李家的帮助,也绝不娶她!”

    我愣住,“他怎么可以这样?”

    “你问我他怎么可以这样?是谁第一次见他,就抱着他说喜欢他?是谁上课吃饭睡觉都要黏着他,要他寸步不离?是谁得知他要娶别家的姑娘伤心难过,让他心疼不已?是谁给他绣香囊,说要当他的新娘!戚璟萱,我不许你这么霸道!你不能拿走了他的心,又把他狠心抛弃,你没有良心!”

    我已经泣不成声,双手紧拉着聂明磬的衣襟,摇头,还是摇头。

    他把我抱进怀里,轻轻地拍我的背,“小萱,我哥不能没有你,没了你,跟拿走他的命一样。我求你了,好不好?”

    “我要是回去,他会有危险。你劝他娶李湘兰,好不好?”我把苍龙玉拿给他看,聂明磬一眼就认了出来,“李家的人竟敢威胁你?竟敢拿我哥威胁你!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别说,千万别跟他说。我们都要他好好的,对不对?你听我的话,回西地去,就说寻不到我。时间久了,他慢慢就会忘了。西地一统,并不是简单的事,他不能没有李家的支持。他可以没有我,但你,陈伯,宁远哥,欣然姐都很清楚,西地不能没有他,不是吗?”

    “小萱!”聂明磬还是不甘心。

    “回去吧。永昌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,西地和你哥都需要你。我会好好照顾自己,你也是。”我无力地推了推他,转身往客栈的方向走。我的双腿虚软无力,好几次就要瘫倒在地。

    我拿了他的心,我的心又何尝不是在他身上?可我们不能,我们不能隔着这么多的人命和烽火,不管不顾地相爱。

    回到客栈的房间,我才发现,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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