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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9 转变

作者:岚月夜
更新时间:2018-11-13 04:34:36
严宅里,严景安特意把毛行远请到了自己书房,给他冲了新茶:“在我这吃了晚饭再回去吧,我叫厨房做扣肉。”毛行远爱吃扣肉。

    毛行远嗅了嗅茶香,一笑:“可有好酒?”

    “有新酿的桂花酿,正可拿出来尝尝了。”严景安笑答。

    两人随意说了些吃喝之事,又谈了几件新鲜趣闻,并未谈及半句下午在家塾里发生的事。晚饭两人喝了一坛桂花酿,毛行远微醺的坐在椅中,以著击碗,轻声哼唱:黄金燃桂尽,壮志逐年衰。日夕凉风至,闻蝉但益悲。①

    严景安也并未多言,只是陪着他饮尽杯中酒,让严仁宽亲自把他好好的送回了家。回房之后,也是默默叹息良久才睡。

    第二日常怀安亲自带着常顾往严家来,还带了礼物要赔罪,严景安一再说并没责怪孩子,无须如此。常怀安还是硬要常顾跪在地上磕了头,算是正是赔礼。等说完闲话,常怀安却不肯走,严景安只得提醒他,该送孩子去上课了。

    常怀安这才期期艾艾的开口:“严老先生,晚辈有个不情之请,不知该不该说。”

    严景安看了看面前这对父子,问:“常大人但讲无妨。”

    常怀安这才似是下定决心的说道:“您也看到了,我这个孩子,实在是有些离经叛道,自小又被家里老人宠得坏了,我也不懂得教导,深怕他不学好走了歪路。昨日晚辈见严山长年纪虽轻,言谈举止却很有法度,我这个逆子对严山长也十分敬服,就想着,能不能让他拜在严山长门下……”

    严景安一愣,实在没想到他会提这样的要求,他转头看了一眼常顾,见常顾老老实实站在旁边,并没抬头。于是略一思量,答道:“我明白你做父亲的心思。只是犬子如今一门心思都用在书院上,恐没有精力教导孩子。再一个,他阅历还浅,学问也不够,哪里就到能收弟子的时候了?”

    常怀安一听他这样说,倒无法再开口深求了,正在踌躇,常顾那孩子却突然抬头说话:“严老先生不肯收我,是嫌我不听话么?”

    严景安看他一脸认真,就笑了笑,答:“并不是。你是一个好孩子,只是如今犬子确实没有空闲授徒,你先跟着毛老先生好好读书,等他回来我先替你问问,怎么样?”常顾闻言也只得点头,跟着父亲去后街上课了。

    晚间严仁宽回到家听说这事的时候十分惊讶:“怎会忽然想拜我为师?”

    “可不是么,咱们家的孩子你都管不过来,他倒想得巧,还想把孩子送到你门下,让你帮着教导。”严景安摇头。

    严仁宽觉得有些奇怪:“他应该是想让孩子拜在您门下才对!”

    “嗯,八成是怕我不肯收,于是说要拜你为师。”严景安也觉得是这么回事,“孩子倒是个机灵孩子,只是咱们家这孩子可也太多了。”一边说一边看了看边上坐着的三个男孩,再一转头,丰姐儿已经跑了过来:“祖父,吃饭了。”

    严景安站起身,牵着丰姐儿的手:“好好,吃饭。”又跟严仁宽说:“反正我今天已经推辞了,你也确实在忙书院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嗯,他若是还不死心,父亲就说儿子在准备下一科会试,实在无暇顾及收徒之事罢。”

    严景安一听这话一下子住了脚步,转头看儿子,见儿子一脸坚定,他反而有点迟疑:“你,想通了?”

    严仁宽点头:“儿子是长子,早该挑起光耀门楣的重担,为您分忧。”

    严景安略感安慰,心里还有很多话想说,但是看着旁边几个孩子都在,也就咽下了没说,带着孩子们去吃饭。强忍了这一顿饭的功夫,一吃完了饭,立刻和严仁宽去了书房详谈,倒让刘氏和范氏有些惊疑不定。

    严谦看祖母和母亲都面带疑惑,就笑嘻嘻的说了实话:“爹爹跟祖父说要参加下一科会试。”

    “当真?”刘氏和范氏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,然后就看见几个孩子一起点头,两人同时松了口气,刘氏伸手握住范氏的手,只感眼眶发热,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反而是范氏比较淡然:“只说要考,还没考上呢,看娘高兴的!”

    刘氏忍不住笑了:“只要他肯去考,娘心里就踏实了,一次考不中还有下一次,只怕他不考。”又转头教育几个孩子,“可不许学你爹这样荒废时光。”又说了几句话,范氏就带着两个儿子回了东小院,刘氏则安排着丰姐儿睡觉。

    丰姐儿躺在床上问刘氏:“祖母,会试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会试啊,就是咱们天下所有的考过了举人的士子们,到京城里去考试,考过了的,就可以做官了。你祖父和你二叔都考过了。”刘氏很耐心的答。

    丰姐儿想了想,又问:“那爹爹要是考上了,还能和我们在一块了么?”

    “唔,考上了,多半就要留在京城了。”刘氏答。

    “那京城是什么样啊,好玩吗?”丰姐儿又问。

    刘氏又给她讲京城,讲着讲着丰姐儿就慢慢闭上了眼睛睡着了。刘氏看她睡得熟了,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,才起身回卧房去。一进去才发现,严景安已经回来了。

    “这么快就谈完了?”刘氏问。

    严景安笑容满面:“也没什么要多谈的,我只是想问问他是不是真的下了决心了。欸?你知道我们谈什么?”

    刘氏坐到他身边去:“你们前脚一走,后脚谦哥儿就说了。看你这样子就知道,他一定是真的想通了,想去考了,是不是?”

    严景安点头,伸手拉起老妻的手:“若是后年老三中了举,他们兄弟俩一同会试,再一同高中,我可就真没什么旁的可求的了!”

    “看你这贪心的样子!还敢说别无所求。”刘氏忍不住笑话严景安。

    正房里老夫妻很欣慰,东小院里的小夫妻却显得平静多了。严仁宽看着妻子铺好了床,走过去拉着妻子坐下:“我跟父亲说了,参加下一科会试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范氏面带微笑,先帮丈夫宽了外衣。

    严仁宽也笑了:“这几个孩子嘴真快。”

    “那书院里的事,要交给谁管?”范氏首先想到的,是丈夫手上管着的这一摊事。

    “也不必非要交给谁,现在书院里每日按部就班,已不需有人日日照管了。几位老先生都是老成持重的,学生们也都循规蹈矩,我偶尔去看看就好。至于家塾,现在有奇二哥管着,爹爹也在家,都不需特别操心了。”严仁宽答。

    范氏这才放心,想了想又笑言:“这回该不怕给我爹写信了吧?”自回平江以来,严仁宽的岳丈范希孟每次来信都要劝他参加会试,久而久之,严仁宽都不太敢给岳丈写信了。

    “要不等我考中了,再给泰山大人写吧!”严仁宽想想岳父那措辞严厉的信,还是有点惧意。

    范氏失笑:“我二哥都没你这么怕我爹呢!”夫妻两个又说了些范氏娘家的事,才收拾了睡了。

    自此以后,严仁宽就开始闭门读书,无事连书院也不去了。严景安更是足不出户,一则要教孩子们读书,二来也要帮严仁宽看功课,每日里虽不怎么出门,却是忙碌得很。日复一日,寒来暑往,在这样的忙碌中,弘文二十一年很快就到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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