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本小说网,上万本全本小说供您下载阅读。
最新网址:www.shukuge.com

17 【一场夜戏】

作者:液浮
更新时间:2018-11-13 04:35:39
两人回到奶奶的小屋,已是傍晚,季东篱向奶奶汇报她家人一切安好,睡在槐树底下,正是好眠。袁宝捂住耳朵望天,死也不肯听这些鬼怪之类的报告。

    奶奶一愉悦,便做了山芋之外的小桌菜,配上上好花雕,三人成行,对月小酌。

    “山芋呵,奶奶今天真的很高兴……”

    奶奶喝了不少酒,已是有些迷糊,一双本就有些朦胧的眼睛,现在看去更是浑浊,但也很温暖。

    她拍拍季东篱的肩膀,凑得极其近却也两眼昏花,看不清他面孔,“你都长这么大了,还讨了房媳妇,若是老头子在天有灵,也该欣慰得很,”笑眯眯地又喝了口酒,奶奶的面孔红彤彤的,笑颜如花,

    “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,山芋呵……这世上所有人终会死的,所以能陪着你走一段路的人呢,若是怨恨,便也不用放在心上;若是欢喜,定要牢牢地抱在怀里头。你可晓得?”

    季东篱正经八百,一举一动还真像是个乖孙,“我晓得的。”

    “好好好……”奶奶神秘兮兮地起身,拂去季东篱想搀她的手,凑近他耳边放低了声音,“好好对你媳妇,多多用功,早点生个胖娃娃,你可晓得?”

    奶奶自以为声音轻得很,特意在“用功”俩字上摆了重音,顺便还对他眨眨眼,“不过可别过度了啊,你爷爷当年啊,就是对你奶奶我太过上心,夜夜地……咳咳咳咳,不说了不说了,奶奶还是早点睡了,你们俩慢慢喝……”

    说罢,摇摇晃晃地进了屋子,“嘭”一声关上门,留下自顾自喝闷酒的袁宝和季东篱。

    季东篱瞥一眼身旁默默喝酒的袁宝,倒是没想到此妞酒量不错,陈年的花雕也照喝不误,几杯下肚屹然不倒,大有女中豪杰之势。月下饮酒,就算下巴同面颊还隐隐作痛,却也阻不了他畅快心绪。

    两人默默不语,各自一杯接一杯。

    不谈过去、不畅未来,小城边角一处陋院,便也如云海山巅,悠然自得,潇洒豪迈。

    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

    滔滔大河隔开的另一边,同样月亮之下,颜雅筑也在喝酒。

    声色犬马,官场做戏,虽然身处灯火辉煌的殿堂,四周皆是美人才俊做伴,他却偏偏神思恍惚,一杯杯上等琼浆像是清水,入喉进腹,亦是没有丝毫感觉。

    周围几人纷纷叫好,称赞他海量之躯,千杯不醉,这应酬交际,算是圆满至极。有人作陪,他喝的却好似是水,淡而无味。

    应酬完毕,他脚步虽有些虚浮,神智却是无比清醒的。

    袁宝还是没有消息,那个带她走的男子究竟是何方高人;为何沿着寨子方圆向外追出几十里,甚至连周边的小镇子都发了通告,却还是没有此二人踪迹?

    颜雅筑开门的力道很大,好似整间书房都是回响,声音有些刺耳,几乎像是女子的抽气声。他皱眉,自己的书房里怎的会有女人,定是他太过敏感。

    他如今在书房里头置了张新床,外头摆了几乎及顶的红木屏风,将里外两处完全隔开。工作一忙,晚了便索性连卧房都不回去了,直接在这儿和衣而睡。反正那卧房回去,不过也就是同柳云烟共睡一榻,两人不尴不尬的身份,相见不如不见。

    颜雅筑揉捏鼻间,觉得今晚似乎的确有些醉了,整个人被蒸得热烘烘,他解开衣襟上的华丽对扣,露出里头的中衣,似乎还觉闷热,又有些粗鲁地扯开衣襟,直接敞露了里头线条漂亮的胸膛。

    扶着屏风,颜雅筑脚步虚浮。

    没了袁宝,颜府便如同失了色彩。就连当初为她而设的东边别院,也被丞相要求改□□女住处。他当时救袁宝的心切,哪里还管得上这么多?

    只好忍痛地叫人将袁宝留在那儿的痕迹都清干净,再砌了红砖,漆上灰墙,将屋子布置成柳云烟喜欢的摸样。

    如今连个可以独坐想念的地方都没有,颜雅筑只觉心中凄苦。

    拐过屏风,便是自己平日里睡的床。

    如今上头,却躺了个女子。

    颜雅筑皱眉,头更痛了。

    那女子分明是在他入屋那推门的一刻,便被惊得醒过来,偏偏此时还硬要装作刚醒的摸样,揉揉一双尚算美丽的双眸,看着他,面上先是迷蒙,随后换做惊喜,“……公子!您回来了!”

    颜雅筑随口扣好刚敞开的衣襟,很不耐烦地站在自己床边看着她。床上的这女子他全然地没有印象,但看她身上衣着,的的确确是柳云烟那东院里头的侍女,平日里端茶送水、递信传言之类,却不知她还有擅闯主人家书房的嗜好。

    颜府中规矩若是毁到此等地步,他倒该是好好地整治一番。

    颜雅筑倒也不急着把人给捉了去,先揉揉眉心,问,“是她叫你来的?”

    “夫人担心您的身子……”侍女从仰视的角度看着颜雅筑,身子细弱、一双眸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,看上去尤其闪亮。

    他的身子?这倒好笑,难不成是担心他纵欲过度,身子发虚;还是担心他从未与她行了床 事,憋得太久?

    颜雅筑掩额发笑,轻轻吐一口气,更觉脑袋发涨,冷淡地对侍女挥了挥手,“滚吧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公子?”侍女不死心,“可夫人说了,要我好好服侍公子的。”她刚作势起身下床,却脚一软,眼看便要倒入颜雅筑怀中。

    颜雅筑头痛欲裂,顿觉一阵香风迎面而来,本能地后退一步,躲开对方投怀送抱。那侍女直接地扑倒在地,抬头,一双柳眉皱得死紧,眼看便是要哭出来。

    颜雅筑终于丧失了耐心,“来人。”

    暗卫从门外入内,眉眼低垂,雕塑一般立着,等待颜雅筑的命令。

    “拖下去。”

    颜雅筑不想多说,见了那侍女惊慌失措,一遍遍地叫他“公子”,却还是被暗卫二话不说地拖走了。书房里顿时又清静下来,他站在床边,总觉得侍女身上那股熏得过了头的香味,让整个空间都脏污起来。

    颜雅筑心中郁结,命人将这床被子也给烧了,明日购一床新的。看着火焰熊熊,将一床棉被迅速地吞噬殆尽,灼热带着火星的灰烬随风漫天,他背着手,命人看好这明火,便抬步朝东院而去。

    柳云烟听说贴身丫鬟说颜雅筑深夜来访的时候,便从床上坐起梳洗。其实她身子弱,不易入眠,本也就睡得极浅,梦境混混沌沌 ,屋子里又只有她一人,冷冷清清的。刚整理好微乱乌发,便见得颜雅筑大步流星,直接走进屋来。

    “下去吧。”柳云烟对身边的丫鬟吩咐,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,面上带了知书达礼的浅笑,再标致不过。

    “你想要如何?”颜雅筑看了柳云烟这番正室夫人的做派,虽然心中不悦,倒也没有开口就发脾气,只是今晚喝了点酒,他难免语气冲了些,怎么听、都是个质问的意思。

    “云烟并不想如何,只是觉得相公这么些日子,如此劳顿,不顾周围人劝阻,就连陈叔的话亦是不放在心中,到底是做何打算?袁宝姑娘兴许只是年纪小,在外调皮些日子,终归要回来的,相公这般看轻自己的身子,我们身边人看了,不免心中难过……”

    柳云烟这番话说的是在情在理,语气恳切,温柔婉约,愣是再不讲理的人,恐怕也是要被她感动了的。

    可惜,颜雅筑今晚喝多了酒,本就沉着不了多久;又碰上自己有书房不能睡的胸闷事情,如今来质问罪魁祸首,居然还说得出道理来?

    陈叔?

    陈叔这称呼,哪里是她随便可以叫的。

    难不成因为两人的婚姻是奉了皇命,因为她父母双全,身份尊贵,又生了个平和美满的家庭,便自以为哪儿都是她的地盘,哪儿都是她能如鱼得水,讨人喜欢的场合了不成。

    颜雅筑揉揉眉心,脑袋发涨,陈酒后劲十足。他到底也是个王爷世子,平日里头再儒雅淡然,毕竟也是有脾气的,如今柳云烟一番话,看似在理,却偏偏触及他逆鳞。

    即使今日柳云烟并非亲自做了些什么,而是遣的侍女,但也算是侵入他领地的行为。

    这种包裹了“正派夫人”的堂皇外衣,而内里却自以为是到了极点,顿时让他原本的厌烦不耐,变成怒火中烧。他紧紧闭着眼,一遍又一遍地揉捏着眉间。

    柳云烟见他不言不语,心中亦是有些忐忑。

    她既然深得皇后喜欢,又是当朝丞相的千金,从小到大,虽不至于经历完全,但确实也是在丞相府中见识过不少事情。当朝有身份的男子,明里一位夫人,暗地里多留些情人、侍寝女子,再自然不过,她觉得与其让颜雅筑在外流连那些风月场所,还不如就近地给他找一个侍寝的女子,如此一来,自己也放心些。

    毕竟作为一个成年男子,又是经历过床事的人,自然多多少少有些需求,即使不愿意和她这个有正当名分的夫人同床,总也需要排遣些精力。

    她这一着送佛送到西,算得上是大户人家正室夫人必备,自认做得极为委婉周全。自己不但不嫉妒,还如此体贴地准备了侍妾,她心中对颜雅筑这画般俊朗的男子,自然也是倾慕的,能做到这份上,着实不容易,惹得丫鬟好几次都为自己打抱不平。

    不过她却觉得自己的牺牲并不算什么。

    能同颜雅筑变作正名夫妻,她就算是为他准备了侍妾,多些谅解体贴,必然也是应该的事情。柳云烟想得通透,就算今后袁宝真的回府,她也能镇定应对。一个好的大户人家的妇人,就该是如此,懂得大体,有礼有节,识得进退。

    按照常理,此番对话该是夫唱妇随,颜雅筑终于识得云烟郡主对他一番深情厚谊,心中感慨,即使不至于顿生爱意,至少也是渐生情愫,该是一桩水到渠成的妙事。

    柳云烟想到了这一层,却没料到颜雅筑忽然俯下身,牢牢地攥住了她下颚,强迫她抬起头来。

    脖颈伸展到极致的姿势,让人极度缺乏安全感,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,在恶狼面前,毫无反抗能力。

    “柳云烟……”第一次听到颜雅筑叫她全名,偏偏用的是这种压低的、冰凉透底的声音,仿佛她是个愚蠢而卑微的敌人,不过在浪费他精力。

    柳云烟甚至能闻到他口中散出的淡淡酒味,充满侵略性。

    “无论是我的事情,还是袁宝的事情,都与你无关。你除了扮好你颜府夫人的角色,玩笑作乐,便没有任何别他权利,多生事端……”颜雅筑的尾音放得很沉,不知他是疲倦还是厌烦,语调轻飘飘的、叫人汗毛都竖起,

    “……你明白么?”

    颜雅筑说完,粗鲁地甩开箍着她下颚的手。柳云烟的头偏去一边,看到铺在床上的大红绣花被褥,认了半天,终于不禁潸然泪下。

    房门被大力的推开,等了许久,贴身丫鬟才战战兢兢地进来,“小姐,你这是怎么了?姑爷他为难你了?”

    柳云烟不说话,只是哭。

    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

    宿醉是个麻烦事。

    比如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头痛欲裂,两眼冒金星,想吐吐不出。

    袁宝昨晚喝得晕晕乎乎的,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回的客栈。这回她睡得同死猪一般,幸好季东篱虽然人无赖,算是有些良心,没把她一人丢在冷嗖嗖的小院子冷板凳上过夜,好歹给弄回来了。

    袁宝手撑在床上,看着灰蒙蒙的床帘,半眯着眼睛愣是没回神。

    手下摸的质地柔软,她这才发现自己这回睡的居然是软绵绵的被褥,不是光床板:看来这回季东篱良心暴增了,居然被跟她抢被子。可是抱在手里的这又是什么?

    袁宝把被自己□□得皱巴巴的白色物体摊开了看。

    由于宿醉未醒,她动作迟缓,表情呆滞,抖了好几次,才勉强辨认出手里的玩意是件衣服。还是件里衣。

    里衣就是内衣,就是人贴身穿,柔软、质地轻盈,直接接触肌肤的那件衣服。

    袁宝摊开这件对她来说,明显体格过大的衣服,拎在手里,等待神智归脑。白色的、棉质,上头还留着温暖好闻的味道,袁宝撅着嘴,觉得脑袋尚不清楚,想躺平了继续睡。

    门在此时打开,季东篱抱了一叠花花绿绿的玩意进屋,刚巧见到她一脸菜色,躺平了倒下的动态。笑眯眯跑到床前,脑袋上的斗笠都还来不及摘下,便把手里一堆东西都倒在她身上,瞬间将袁宝淹没。

    袁宝只觉被子上一重,便被严严实实地压得动弹不得,她跟翻了壳的乌龟一般乱挥手脚,只留了个脸露在外头,“季东篱,你做什么?!”

    “哟,丫头居然会叫老夫的名字,”季东篱洋洋得意,“刚才外出去置办了些今晚要用的东西,你看合不合尺寸?”

    “……买东西?”袁宝心里一沉,一直拿在手中的那件白色里衣也给忘了,“你哪里来的银子?”

    季东篱挑起一件压在最上头的桃红色小坎肩,凌空摆在袁宝面下比了比,“唔,应该差不离,老夫的手测该是极准的。”见袁宝急了,这才慢悠悠地说,“当然是把我那份请帖给卖了。”

    当初他两人在此城小巷里,莫名收到了“珍膳楼”老板递来的请柬,两份皆是镀金,袁宝没想到这么不经放,才两日光景,便给季东篱卖了,“才换了这么些东西?”

    季东篱摘了斗笠,露出那张绝世面容,对被衣物压迫着的袁宝淡淡一笑,“老夫又不是傻的,自然还有几锭白银藏着。”

    袁宝极本能地被美色迷惑了,连说话的语气都软下来,“那你买这些玩意做什么?”

    不仅有衣服,还有胭脂水粉,加上首饰,乱糟糟的一堆压在她身上。

    “自然是去今晚的宴会。”季东篱东挑西拣,一样一样比着袁宝的脸看。

    “……为什么要去?”

    “因为交易。”

    袁宝一时沉默。想了想又说,“你的交易,为何我要去掺和?”

    毕竟心里对那件事情还是存了芥蒂,平日里掩得好,不提也罢,如今他非要抬上面来说,袁宝不乐意。不闻季东篱回答,她低头绞着手里衣料,半天才意识到,这件从方才,便一直捏在手里的那件衣服究竟是……?

    袁宝将露在外头的手举到季东篱面前,示意他这间里衣,“这又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季东篱只是瞥了那衣服一眼,不答反问,“你不想知道我交易的对象究竟是谁?”

    袁宝一震,有些不敢置信,“你要告诉我?”

    “……不告诉你。”季东篱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儿,袁宝差点就把手里那件衣服盖到他脑袋上,还没发作,便又听得他神秘兮兮地说,

    “至于这件衣服……你昨晚吐了老夫一身,老夫只好将外衫给除了,结果把你放上床的时候,你又抵死捉着我的中衣不放,那么厚的衣料居然也被你扒下来……”

    他没说一句,袁宝的脸色便黑上一分,似乎嫌弃内容还不够刺激,季东篱绘声绘色地继续添油加醋,“老夫只着一件里衣,自然只好去床上同你挤一挤,谁知大早上的醒来,你居然连里衣都不放过……”

    季东篱环抱住自己的胸,满面凄楚,“想我季东篱遇过这么多女子,却还真从未见过一个丫头这般豺狼虎豹的……老夫的清誉……”

    一件里衣轻飘飘地盖到他头上。

    显然袁宝丢的时候是花了狠力的,可惜里衣太过纤薄,飘到半空便散开,大打折扣,以暧昧而和缓的速度降临到季东篱头上,盖住他脸面,被阳光穿透了,看上去朦朦胧胧。

    “幸好老夫也不亏,”季东篱在白色的布料下头喃喃自语,“没想到丫头你人瘦巴巴的,倒确实是个身材玲珑的女子。”

    玲珑玲珑玲珑……

    无限循环地在袁宝脑袋里飘过,她虎躯一震,从床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跃起,挥拳冲向季东篱,“看我这回不打得你毁容!!”

    季东篱跑得比兔子还快,脚尖步伐真让人怀疑,前几次被袁宝打中,是他故意为之。

    “丫头,你脱了老夫衣服,老夫抱了你一宿,我们两清了。”

    袁宝只听见那“抱了一宿”,合着前头的“玲珑”二字,在她脑中盘旋盘旋盘旋……她震天大吼,哪里还管那交易不交易的,势必要打中这个无赖才罢休。

友情链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