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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 第十九章

作者:谢楼南
更新时间:2018-11-13 04:37:46
    第二日红妩硬把珍珑撇下来看家,和重华一起前往灵岩山。

    从苏州城出来,往西南方向而去,不过个把时辰,就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山岗,远远望去,只觉白雾缭绕其上,虽然能感到隐约的妖气,但也并没有其他异常之状。

    等到了山脚,红妩上前查看,发现那层吸食妖力的结界也早就被撤去。如同知道他们会来一样,在这山上布阵施法,掠夺山妖法力的人已经提前遁走。

    看她没有收获,重华走过来笑了笑:“妩儿,山中或许还有些蛛丝马迹。”

    红妩点头转过身,拉住他的手笑:“好吧,我们进山看一看。”说着眼珠一转,“就算山中没有线索,我们干脆游山玩水算了。”

    话是这么说了,两人携手走进山中,除了这座山格外干净,连最普通的树精鼠妖都没有看到一只之外,还真没有发现什么。

    抓着重华的手自得地走在山道上,红妩倒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,闲适地左看右看,哪里是来查探的样子,简直就像是游山玩水。

    知道她早就无心正事了,重华也不点破,笑着陪她一起漫步。

    谁知道没过多久,本就阴沉的天幕上开始飘下雨滴,初时不过是淅沥的小雨,没多久竟越下越大,雨打山林,簌簌一片,震耳欲聋。

    红妩以法力弹开雨幕,护着重华走了一段,正巧看到一侧山壁上露出半个小小山洞,就干脆揽了重华的腰飞身上去暂时避雨。

    这山洞不知是哪个妖怪留下的,自外面看洞口甚小,里面却别有一番洞天,床榻桌椅一应俱全,榻上还铺了一床华丽锦被,舒适松软。

    满意地在山洞里走了一圈,红妩背着手点头:“这些小妖怪都还挺会享受的,守着这么个小洞府在凡间逍遥自在,我都有些羡慕了。”

    重华笑笑不说话,自桌前拿起放在上面的书卷,这显然是洞主小妖之前经常翻阅的,纸张都被摩挲的卷皱起毛。重华把书皮翻出,却是一本坊间流传的志异小说。

    红妩也看到了,一声嗤笑:“本来就是个妖精,还看什么凡人杜撰神怪小说。不过是编排出来的牵强附会之流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重华笑了笑:“是么?我记得你也喜欢看这些。”

    当年在顾府的时候,她是比较喜欢看志异和侠义小说,如今被她不屑一顾的人妖相恋和伸张正义之类的故事,那时候却看得津津有味,为此还曾挨过顾老爷的罚。

    红妩顿时语塞,吐了吐舌头:“我后来就不爱了么。”

    笑笑将手上的书放下,重华侧头去看洞外的雨,天光自他脸上照进来,那侧颜一半蒙在阴影里,光暗之间,如同虚幻。

    红妩在一旁看着他,突然抬步过去,揽住他的腰。

    只觉得身侧传来的力道一紧,重华已经被逼到了榻前,进而身子一轻陷入锦被中,眼前的红色身影就挡住了上方的视线。

    洞外雨声连绵,红妩以手压住重华的手臂,轻笑:“静华哥哥……”边说边用另一只手慢慢挑开他的衣襟。

    惊讶之余,面上浮起淡淡薄红,重华含笑看她,手臂抬起,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。

    呼吸紧了紧,红妩声音中已经带了喑哑:“静华哥哥……天规中是不是没有……不准轻薄天帝的那一条……”

    唇角微扬,重华点头:“是。”

    目光闪烁,红妩慢慢俯下身去,吹动他耳侧的碎发:“那么就是说……轻薄也没有关系了?”

    随着她的气息侧过头去,重华带着笑:“你仿佛已经轻薄过不少次了……”

    红妩装作为难的样子皱眉:“啊……是么?”说着挑了眼角,媚态自眼底流到眉梢,满目光彩闪耀,“那我这次干脆侵犯到底算了……”

    手指滑过光洁的胸膛,她整个身体几乎贴到重华怀中,却仍只是一圈圈在他胸口慢慢画弄:“静华哥哥……你说,我该怎么轻薄你呢?”

    轻笑起来,重华握住她不老实的手:“妩儿……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他的唇却已经被袭来的红唇堵住,不依不饶地将舌探入他的口中,那随之而来的热度和着红妩唇间溢出的呢喃:“静华哥哥……”

    带着灼热的唇从他的唇角退出,一路顺着他的脖颈向下,越过他微凸的锁骨,红妩再抬起头,眼中水光如幕:“静华哥哥……这几天来我一直想做的……你知道……”

    不等他的答案,那吻却又落在他□□的肩头,直向下去。

    宽大的白衫早就被红妩扯开,连绾发的绸带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,淡白日光下他如玉的肤色上泛起浅浅粉红,衬着铺陈的墨色长发,是极致的雅致和魅惑。

    修长白皙的手指插入她也散开的发髻中,重华微笑:“妩儿……”

    红妩回身一指点出,金色光彩自指尖迸出,刹那间在山洞中撑起一个结界。

    这个屏障,阻隔住三界的一切窥探和扰乱。

    山雨愈急,这一方天地中却只有暖色渐浓,迤逦沉醉。

    淡白的薄唇被她反复啃噬,直到泛起一片片艳丽的桃红,唇齿纠缠间,红妩的手慢慢伸往他衣下,辗转摩挲轻抚。似是不耐挑逗,重华唇间低低溢出一丝叹息,眼中笑意更深,直沉入那一池无底幽潭的最深处去。

    红妩却犹自玩火,慢慢在自己唇上舔了一圈,媚眼如丝:“静华哥哥……过去几万年里……还有人对你做过这些么……”

    唇角带笑,重华的手拂过她的脸颊:“你该知道……妩儿……神不会动情……”

    是啊,天神无情无欲,千万年的岁月中,纵使寒凉入骨,也只有高高在上,无边孤寂,但如今……

    含住他微凉的手指,在口中一点点逗弄,红妩似已醉了,口齿微微不清:“那么现在呢……静华哥哥……”

    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,重华唇角慢慢泛上微笑,轻如涟漪般,晕开他深瞳中星光似雾:“我此刻已不再是神……”

    四下撩拨的手顿了一顿,红妩眼中迷蒙的水气更重,蓦然俯下身去吻重华的唇。

    明明是甜蜜无比的亲吻,却有温热的液体落到了两个人的脸上,红妩喃喃叫他:“静华哥哥……静华哥哥……”

    一声声不肯停止。

    重华用指尖擦去她的泪痕,将她拥入怀中。

    头贴在他的胸前,他的体温仍旧是带着淡漠凉意,却又热得能灼烧去她的神志,红妩吻住他胸口的肌肤,顿了一顿,一路向下,舌间的蜜液印在他的身体上,认真地如同留下某种印记一般。

    她低垂地头蓦然在到达他腰下处停住,再次往上,重新用舌尖轻轻噬咬着他胸口的肌肤,她的手伸入他身体下方,在他腰际处慢慢摩挲。

    低吟一声,重华微扬了脖颈,唇间吐出的话中添上一层喑哑:“妩儿……我希望你他日不会后悔……”

    不去答话,红妩仰头再次堵住他微张的薄唇,唇舌交融的一刹,重华轻轻抱住了她的腰,即使是如此意乱情迷的时刻,那拥抱却依旧小心翼翼,像是对待着什么稀世珍宝。

    一切甜美如沉醉梦境,虚幻如斯,唯有某个时刻,仿佛春花悄然盛放,瞬生瞬死。

    不知何时依偎着睡去,红妩从梦中醒来,已经是日落时分,洞外的山林染上淡淡暮色,宛若画卷。

    重华就坐在她身侧,站在洞□□入的白色天光之下,他的侧颜如同印在画中,听到这边动静,就转过头来笑笑:“妩儿。”

    他也像是刚醒的样子,领口的白衫还半掩着,露出胸口添了点点红痕的玉色肌肤,全是红妩昨晚又吮又啃的结果。

    吻了吻他放在自己脸颊旁的手指,红妩起身抱住他的腰,将头靠在他的背上:“明明是神,又不是鬼,为什么老是觉得你马上就会不见了。”

    被她逗得轻笑了出来,重华回身拉住她的手臂,轻拍她的肩膀:“妩儿……你怎么这么多胡言乱语。”

    “胡言乱语自然是只对我喜欢让他听的人才说,”回答得理直气壮,看着他,红妩咬了咬唇,“静华哥哥……其实我以往下界和他们那些……都用了替身……”

    轻笑了笑,重华替她整理肩上的衣衫,点头:“我知道。”

    往日魅惑众生的时候那般老辣,这时候却有些羞赧了,红妩微红着脸吐吐舌头:“是,我差点都忘了,你是无所不知的天帝……”

    轻叹了口气,重华笑,“我知道你或许会不喜,不过妩儿,无论你身在何处,我始终是要看着你的……我总不能安心。”

    所以才会在她每次下界回到天庭之后,他总是最先得知消息赶往清泠府。就像上次下凡,她设计让他和南冥在凡间逗留,他明知身体不允许,却还是毫无怨言。

    再多的机巧善言,在他面前总是失语,红妩静默看了他一阵,抱住他将头埋入他怀中:“静华哥哥,你总这样……”

    一句话未毕,山中却突然传来一阵震动,凌厉无匹的妖气冲破结界直透进洞中来。浑浊的妖气中夹着浓浓血腥,霎那间竟将整座灵岩山的天光都遮蔽了去。

    满腔柔情伤怀被打断,红妩脸上顿时就罩上了一层严霜,回头一震衣袖:“这妖孽真是活腻了,今日不收了它,我妄为神仙!”说着回头朝重华唇上又吻了一下,跳下床才说,“静华哥哥,你在这里等着,我去去就回。”

    点头微笑,重华还是不忘交待:“要小心。”

    红妩一笑:“有天帝神威在此,哪里有制服不了的妖物?”说话间眉目高高挑起,那一副飞扬傲然伴着唇角的含情笑容,竟让人移不开目光去。

    再不迟疑,转身招出一柄长剑,那火红的身影穿过结界,没入到洞外的黑暗中去。

    阴沉天色下一团浓重黑气漂浮在空中,仅能看出正中有一个人影的轮廓。似是早已在等着红妩了,那团暗黑之中传出一声冷笑:“果然是仙界的人,看来我总算惊动了上界。”

    一袭红衣凌空飞舞,红妩笑意微冷:“为何下界总是有这么多妄自尊大的妖怪,本仙君只不过顺手来打发个小喽啰,竟然都会被认为是专程来的。”

    虽然看不到神情,红妩也觉察到那黑气中的身影微微一震,声音随即更冷:“那么我吃了你这个过路的神仙,就会有神仙专程为我而来了吧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话也不动怒,红妩只是把长剑一横,十足嘲弄的口气:“我还道是个狂妄的小妖,却原来是疯的……”

    话声未落,浓重的血腥之气就伴着罡风扑面而至,剑锋闲闲挡住攻来的利爪,只是错神的功夫,千万道妖光已是铺天盖地压来。

    方才话说得轻松,红妩却深知这妖怪是吸食了灵岩山众妖灵力幻化而出,绝不容易对付,刚才挑衅的时候,就已打起了十二分精神,饶是如此,数十招过后,也没能伤那妖怪分毫。

    而且打得久了,她也发现那人身上虽然妖气浓重,竟还有一丝淡薄之极的生人气息,分明是由人入魔的。

    所有妖魔之中,最为难缠的既不是道行千年的老妖,也不是怨气深重的厉鬼,恰恰就是这种生人所化的魔物。天地万物中,以人的执念最为强烈,而这最为执着的欲念一旦因缘际会堕入魔道,就是连法力高强的上仙也不能轻易诛灭的魔胎

    上次她去营救锦祁,在魏朝京师近郊小庙内遇到的那个道士也是这类魔物,只是那道士入魔时日还不长,神智也未完全失去,此次这个却是魔气深重,连身上的生人之气都快要全部湮灭。

    迟迟找不出对手弱点,红妩暗暗咬牙:怎么这两次下来都遇到这种难对付的角色。

    这么一想不由心浮气躁,一直和她缠斗的魔物却突然找准空隙,手臂暴涨,向她身后的山洞探去。

    这一下去势极快,显然是那魔物为求速胜倾力进攻,红妩救之不及,只堪堪飞身挡在结界之前。

    肩上一阵剧痛,红妩知道那利爪已经深深嵌入骨肉中,却丝毫不敢松懈,手下长剑挥出,已将那只手臂齐齐斩了下来。

    浓重的黑雾中伸出的长臂披满细碎的深绿鳞片,犹如触角,在被斩断后也并不缩回,而是咯咯作响,片刻间又生长出新的爪子。

    黑雾内那魔物大笑:“所谓上仙,不过如此,今日就看我来弑神诛仙!”

    视线中阵阵模糊,半个身子逐渐酸麻,红妩知道那利爪上一定还带有毒素,握着剑的手却又紧了紧,无论如何,要护住身后结界里的那人。

    抬起头,她仍旧冷然嗤笑:“只怕你没那个本事!”

    彻底被她脸上的不屑激怒,那魔物怒喝一声,两只利爪一齐伸出,直欲将红妩活生生撕裂。

    在红妩的长剑挥出之前,天际亮过一道纯金的光芒,灼热如骄阳般的光中耀眼羽箭如流星坠落,插入那团黑暗的中心。

    魔物的嘶吼响彻山谷,瞬间灰飞烟灭,天空中的乌云也随之消散。

    那明亮之极的光芒过后,一个灰色的人影才一点点清晰起来,那人衣袂翻飞,却仍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慵懒神态,似是烦恼之极地挠挠头,才叹息着开口:“就知道你要这样逼我出来,重华,这么多年了,你还是那个老样子……”

    方才被红妩拼死守着的山洞里这才缓缓踱出一个白色的身影,抬头向他笑了笑,重华眉间的神色是不变的温和淡雅:“若非如此,逐夜,你是否就打算永不回天界了?”

    双手交叠,为难地敲了敲手背,逐夜摇头:“回去干嘛?你和南冥都是那幅无心无情的样子,我瞧着实在是憋气。”说到这里又叹口气,“亏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这个小丫头,也是,当年明光对你那样痴迷深情,你毁她元神的时候不还是毫不手软?”

    听他不断牢骚,重华也只含笑不语。

    逐夜末了只能泄气地望向红妩:“丫头,你也给这个都老成精的神仙迷住了?你真以为他还是你那个静华哥哥啊……”

    眼前早已模糊一片,红妩一手压着肩上的伤口,鲜血不停地从指缝中流走,身体如埋深雪,冰冷刺骨,口中喃喃地重复:“静华哥哥……”

    失去知觉地向下栽去,她失色的唇角却轻轻勾着,是微笑的弧度。

    还是那个诡异的梦境,不知名的园林中,亭台楼阁,全都是陌生的模样,池塘边下那个和她有着相同面容的黑衣女子银发垂地,唇边挂着讥讽笑容:“是红妩仙君啊……这上仙做得可好?”

    冷冷看着她,红妩并不回答,神情漠然无波。

    “忠心耿耿,为主子鞍前马后……”那女子随手拨弄着身边的潭水,水纹一圈圈荡漾出去,脸上的讥讽更甚,“这么会讨陛下欢心,不知回去之后会被封赏什么呢?也许是……每日给陛下侍寝?”

    那讥笑语气越发不堪地刺耳,红妩也不动怒,淡淡看她一眼:“你除了搬弄口舌还会别的么?”

    那女子哈哈笑起:“我当然会……只怕红妩仙君不会的我也会呢,比如说……自欺欺人……”

    红妩注目着她,忽然一笑:“你以为我不知道么……”手掌翻出击向那池塘,喷涌的水雾过后,塘边已是空无一人,她收回手掌,脸上重新浮起那冷冷微笑,“你就是我。”

    这是她心中的幻境,能长久等在这里的人自然只可能是她,那是另一个她,一身黑衣,永远冷冷讥诮,坐在轮回之中看她自己如何苦苦挣扎。

    这里也存着她心内的一切眷恋,于是才有他在竹林中微笑向她伸出手来,目光温文,一如当年。

    “你既然是我,”向着虚空开口,她将手掌握住,目光蓦然凛冽,“如何会不知为何我的幻境中从没有顾府?”

    七百年来,梦境更迭,却从来没有一次,她在梦中回到顾府,更没有一次,她再一回走进静园。

    成仙只在刹那,她却在那一刹涅槃,重生的是天界的司战仙君红妩,再不是人间的顾红妩。

    空中传来一声“哈”得冷笑,红妩慢慢抬起头来,高悬在她头顶的天幕一片暗沉,不见明月,连星光都没有一丝片点。

    对着这片黑暗,她轻轻地勾起唇来,唯有此刻,她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讽刺,也是从未有过的犀利:天帝重华,论到薄情,我也没有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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