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本小说网,上万本全本小说供您下载阅读。
最新网址:www.shukuge.com

21 江东渡口

作者:一稻丰
更新时间:2018-11-13 04:45:22
    薛支随船横渡乌江,舱内二三十人只默然相对,互不搭理,只那闲痨子似的公子爷愁万里念叨个没完,旁人不睬他,他便找薛支说话,尽讲些民间故事,各地风俗,吃喝嫖赌是一应俱全。

    薛支跋山涉水走过不少地方,见闻也颇广,只是不常出入声色场所,听他说的口沫横飞,也稍稍提起些兴致,遇到不懂的便开口问两句,惹的公子爷嘴巴更欢。

    到天明,船抵达江东南郊的“乌东港”,何士元对码头监司亮了通行令,又把两锭银元宝塞过去,那监司忙不迭揣进怀里,也不多问,堆着笑迎这一行人过栈桥。

    走没多久就看见一大群人聚集在出口处唧唧呱呱不知道在说些什么。

    只见青石板大道上分三列排着七八十个服饰统一的和尚,都穿着绛红提花交领中衣,外罩无袖敞襟黑长裳,脚穿罗汉鞋,肩背僧袋,头戴一圈佛珠串成的彩箍,手提一对扁铁包端的戒棍,那戒棍上刻有“尚武堂”三字。

    薛支看了,想道:在尚武堂里使棍的都是行部僧员,修为等次都在那八十陀子之上,看来浮屠众生被灭,宗院也是极为重视。

    再看堵在港口外的是二三十个道士装扮的人,都身穿青布直裰头扎逍遥巾,为首的一人年纪稍长,在直裰外又披了一袭白底黑纹的大氅,腰侧挂着一把长剑,后领处插了根银丝红柄的拂尘,正在与行部为首的和尚争执着什么。

    那些陀子倒规矩,队列整整齐齐,让出了半边的道路,而那些道士却簇拥成一团,将出口堵了个严严实实。

    何士元走上前作了一个揖,陪笑道,“这不是王道长吗?这大清早的就出来办事可真辛苦您了。”

    那王道长全名叫做王道乾,是道清观云影派分支的七大传人之一。道清观被称为江东道首,又是当朝皇帝养生之所,自然权势滔天,但凡在江东,各派大小观院庙堂都被收入名下,受其管辖。

    王道乾听到招呼声偏头看来,颔首回道,“原来是何大庄主,失敬。”又朝他身后一撮人望去,笑道,“据闻何大庄主四处招兵买马,都招到外境去了,敢情是要聚他百八十人一闯虎穴吗?浮屠众生那桩麻烦案子,可叫我等焦头烂额,这倒好了,有何庄主大力相助,凶手落网指日可待。”

    何士元咳了两声,叹道,“唉……王道长太抬举了,说出来可不怕你笑话,在下没你说的雄心壮志,何家庄就靠在那寺庙附近,百来号庄客不是被害死就是散了去,在下还想保得家业在,又不能在这节骨眼儿上耗了你们的人力,只好到外面花钱消灾,不图别的就图个家在人命在。”

    愁万里又凑到薛支耳边悄声道,“听听听听,还真是在找贴身护卫呢,还不用自家人呢,敢情是在找赶死鬼哩!”

    王道乾也不以为意,只道,“人之常情,不过何大庄主,这些人的来历你可都弄清楚了吗?别犯了禁啊!”

    何士元道,“都仔细盘查过,全是些散户,跟西境宗家不擦边儿的。”

    王道乾点了点头,一抬手,散在他身周的道士们立时让开一条道。何士元正准备带人走出去,却被身边一个陀子拦住。

    何士元看去时,只见那陀子躬身行了个大礼,客客气气地道,“看来这位施主与那道长交情匪浅,可否代为说情,请他通融通融,让我们前往寺院探查?”

    何士元道,“这位师傅,不是我不帮你,看你的装扮,当属尚武堂院下僧兵,江东严禁宗院僧兵入内乃是多年来的老规矩。”

    那陀子道,“规矩自然知晓,只是此次情况特殊,出事的寺院为宗院宣教堂名下分院,于情于理,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。”

    何士元迟疑半晌,看向王道乾,后者却异常坚决,“既在我江东土地上,便是我江东道门的事,绝不容外境插手!”

    那陀子见他口气强硬,没有半点转寰余地,只憋的面皮通红,似是想发作,却又有所顾忌,只好将怒气咽了回去。

    双方僵持在原地,何士元此时倒也不好说走就走,唯有先站在一旁观望。半晌,那陀子才长长吐了口气,道,“待我再向堂主请示。”

    王道乾冷冷地回他,“你就是向院主请示也没用,不能过的还是过不了。”

    那陀子狠狠瞪了他一眼,把手一挥,带着众陀子往码头去了。王道乾则带着弟子们守在出口左右。

    这时,从里面又走出一行人来,当先三人并行,中间一名男子身材极为高大,戴着尖顶大耳的斗笠,颌下蓄着长须,走起路来拖着左脚,一拐一拐的,看来是脚上患有残疾。

    右首一人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,相貌平凡,半边脸被散落下来的头发遮住,露出来的那半边脸上横七竖八卧着刀创剑疤。

    左首却是个啷当少年郎,五官倒生得清秀,但左脸颊到颈部有一大块烧伤的痕迹,伤处皮肉焦黑萎缩,让整张脸看起来多出几分狰狞。

    三人都穿着黑色的斗篷,身后跟着两名挑子,一人身上担着一根扁担。

    王道乾迎过去盘查,何士元便带人往港口外走。

    那高个男子亮出通行令,王道乾核实了上面所登记的内容,拱手道,“原来是残人堡的人,贫道乃道清观王道乾,不知三位如何称呼?”

    高个男子道,“曹雷。”将手往那壮汉前一摆,“孟良。”又比向那少年郎,“郢日。”

    王道乾一一拜会过,笑道,“曾听师傅提及西北疆域的残人堡不属三境而独成一方天地,自耕自作自给自足,从不与外界往来,此番前来江东却叫人讶异非常。”

    高个男子道,“做买卖,有何问题?”

    王道乾看出那男子不爱说话,也不多赘言,只道,“问题是没有,只是按规矩,入境需得检查货物。”

    高个男子对两个挑子点了点头,那两挑子便将扁担放在地上。

    就在这空档间,那少年郎郢日抬头环视四周,视线落到不远处的薛支身上,猛地一愣,二话不说,蹂身俯冲上前,速度之快,在跑过出口时,那一干道士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只见他跑到近处,撩开斗篷,抽出腰间的大刀,照准薛支就是一记狠劈。

    愁万里听到声音,回头看时,刀刃已快砍上薛支的后脑,他忙惊呼了一声“危险”。

    薛支微一偏头,那刀自他耳边掠过,直落到肩头,只闻“铛”的一声,刀刃竟被那一身钢筋铁骨震得齐柄断裂,打着旋朝王道乾飞过去。

    这时王道乾还在检查货物,断刃削来时,他不避不闪,浑似没听见那一阵尖锐的破风声,眼见着就要遭刀刃穿身,说时迟那时快,就见曹雷横臂一挡,便将断刃夹在两指之间,刃尖离王道乾的后背不过两寸远近。

    王道乾直起身,笑道,“都说残人堡里卧虎藏龙,今日一见果真了得。”

    曹雷道,“抬举了,只是怕这断刃四分五裂不便回收。”说着将刀刃交给孟良。

    孟良拿过刀刃,察看了一下断口,远远地对郢日喊道,“你打的什么破刀!?不过关!”

    郢日朝旁淬一口,朝后跳了两步,把刀柄揣怀里,吐个门户,对薛支叫道,“臭秃驴,不摆架势就那么戳着,是瞧不起我吗?”

    薛支还没开口,愁万里倒抢在前边儿回话,“啊呀!你小子好不讲理!无端端砍上来,还背后伤人,若不是我兄弟皮粗肉厚,被你这么一砍不见阎王我给你献头!”他与薛支在船上聊的痛快,早对他称兄道弟。

    郢日恶狠狠地道,“我就是要他见阎王!”说着作势要扑上前,却突然感到肩上一重,回头看去,见是曹雷按住了他。

    薛支暗道:这人拖着残足,身法却异常敏捷,一眨眼工夫便到近前,看来身怀上乘轻功。

    不由得想到善缘,眉间稍稍舒展,随即又蹙了起来。

    王道乾和孟良随后赶上前,只见王道乾抢上几步,横身站在薛郢二人中间,面向郢日,问道,“郢公子,不知何故出手伤人?”

    郢日不答,却瞪向薛支,狠狠地道,“你去问他!看他做过什么好事!”

    薛支道,“小僧与施主素未平生,不知哪里得罪了施主?”

    郢日冷笑道,“你不认识我,我可识得你,三年前郢……”

    话说到这里却被曹雷捂住了嘴,郢日掰开他的手,怒气冲冲地道,“曹大哥,你做什么?”

    曹雷道,“你认出的不是人,而是他穿的僧服。”

    郢日指向龙头杖,“还有那杖子,一模一样!”

    薛支笑道,“施主有所不知,这龙头杖在法器铺中随处可见,小僧这装扮也再寻常不过,看来施主是将小僧和别人弄错了。”心中却在回想三年前自己有没有出过什么任务,却是不记得了。

    后头那个胖大和尚走上前帮腔,“是啊,这位施主,西北两境的游僧多做此装扮,这龙头杖换作驻寺僧还不愿意用咧。”

    郢日仍似有所疑虑,眼神在薛支身上来回游移,王道乾问何士元道,“何庄主,贫道不曾去过外地,你倒说说看那和尚讲得可属实?”

    何士元轻声道,“的确如此,龙头杖在法器铺里也不算稀奇,多为游僧使用,我也看过不少作这打扮的僧人,尤其近些年来,宗院名外的小寺庙无香客供养,驻寺僧只好四处化缘求斋以保生机。”

    王道乾也不想外境人士在此大动干戈,拍了拍手,笑道,“误会一场,误会一场。”对薛支道,“这师傅请莫计较。”

    薛支道,“既是误会,解开便好。”

    愁万里对郢日龇牙咧嘴道,“我兄弟好说话,换了我,哼哼!”作势扬起拳头挥了挥。

    郢日心头焦躁,听他挑衅,禁不住也抬起拳头,正待发作,却听曹雷在他耳边低语,“沉住气。”这才放手作罢。

    何士元又与王道乾,曹雷等人寒暄几句,便自出港口而去。

    曹雷向王道乾打听了几处闹市的方位,带着孟郢二人取路南下。

友情链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