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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4 道清观会道首

作者:一稻丰
更新时间:2018-11-13 04:45:22
    荒凉的山道上平地掀起滚滚沙尘,一辆乌木马车疾驶出来,跟着三骑,杜少凡和薛支在左,王道乾在右,与马车齐头并进。马车后面还拖着个木笼子,里面装着被点了定身穴的李古、何秋子二人。

    蓬云山解封后,王道乾就往衙门里提了人,杜尔娜与小荷是受害者,杜少凡又是杜尔娜的兄长撇不掉,索性雇了马匹、马车,大伙一道上路。

    王道乾是个爽快人,一路上侃侃而谈,说江东的风水,问西、北两境的人情风貌,他活了一把岁数从没出过江东,对外面是好奇得很。

    善缘掀开帘子,看他们相处和睦,也跟着开心,只是心想,都说江东见不得和尚,这一路走下来,老百姓看着都挺和善,还遇到几个信佛的拉着薛支要他传经解惑,王道乾说自从道清观统管江东道门之后,提出三教合一,兼并包容的主张,反倒要比之前门风开放,但西佛宗想入江东传教的目的却是为了扩张势力,自然不受欢迎,却不是说排斥和尚入境。

    善缘心说以讹传讹真是要不得,不亲自来走一遭还不知要误解到什么时候。

    放下帘子,又看看身边的小荷,她还是一样不言不语,除了发呆就是肚子饿了要吃的,倒也好带,前两天帮她换了新衣裳,好好打理一番,发现她长得清秀白净,长长的鹅蛋脸,细细的柳叶眉,不是一见就让人惊艳的美人,但耐看,经得起长久品味。

    看面貌身段,小荷的年纪可能还要长她两三岁,虽说她一问三不知,看起来木木的,但举头投足之间都有一种尊贵的气质,想来也是好人家出身的小姐,不知得了什么病才变得痴痴呆呆。

    善缘看她眼睛闭啊闭的,知道她是困了,便扶她躺下来,让她枕在自己腿上睡觉。杜尔娜坐在对面盯着她的一举一动,突然问道:“你们真是兄妹?”

    善缘有些意外,自那日起,薛支对杜尔娜始终冷淡疏离,她碰了几次冷钉子后面色越来越难看,这两天更是安静的出奇,善缘怕了她的小姐脾气,也不惹她,没想到她倒主动开口了。

    “当然是,怎么?”

    “兄妹会同房吗?你……你们睡在一起?”

    善缘笑了:“原来你一直在意这个?”

    杜尔娜表情有些尴尬,倒也不反驳。

    “那也是偶尔。”善缘说,感觉小荷动了一下,便轻轻拍抚她,“那夜小荷睡在我房里,我本打算趴在桌上对付,大哥是怕我受冻才出让床位,他自己估计在墙角打坐了一晚呢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?”杜尔娜眼神狐疑,她总觉得这对兄妹之间……怪怪的,气氛异常亲昵。

    善缘看了她一会儿,“杜姑娘,你别忘了我大哥是和尚。”

    杜尔娜面色泛红,嗫嚅道:“和尚又怎样,和尚不能还俗吗?”

    善缘心说这姑娘倒直率,但既然没指望,就不该再给她任何幻想。

    “嗯,杜姑娘……不瞒你说,我大哥已经有心仪的女子了,真要还俗,也是为了她……”

    杜尔娜瞪起双眼:“他……他有心仪的女子?是谁!?”

    善缘窘了一下,舔舔嘴唇:“呃……反正是将来要做我大嫂的人。”自己做自己的大嫂……这听起来说多别扭有多别扭,但她这时也不好摊开来说,真说了,这小姐不把马车顶掀了才怪,麻烦……能少一桩是一桩。

    杜尔娜咬牙道:“他不是还没还俗吗,我还有机会的……”薛支跟那些追在她身后逢迎拍马的男子不同,他温和有礼、沉稳卓然,她从没遇过这样的男人,知道他是和尚时确是心沉了一下,但仍是被他的一言一行牵动目光。

    善缘低头叹了一声:“一颗心是剖不成两半的,心里有了一个人,还怎么能再装得下第二个?”

    说完这句话后,小荷募然坐起来,“心里有了一个人,还怎么装得下第二个……心里有了人,还怎么装得下第二个?”喃喃念了几遍,泪水潸然而下。

    善缘被她吓了一跳,手忙脚乱地翻出汗巾替她擦脸,可怎么擦都是湿的。她也不哭出声,面上表情依旧木讷,只是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滑出眼眶。

    善缘最见不得女人落泪,看她哭的无声无息,更觉得楚楚可怜,心也跟着拧了起来,一边帮她擦眼泪,一边做鬼脸逗她。

    杜尔娜道:“看她哭的这么伤心,肯定是被哪个负心汉给抛弃了。”

    小荷泪落得更凶,善缘连忙竖手指在嘴边“嘘”了两下,杜尔娜被她哭得心烦意乱,撩开帘子透气,一眼就看到薛支骑着马走在窗边上,见她探头,斜瞥了一眼,还是那种波澜不兴的眼神,杜尔娜想他心里装着别的女子,觉得很不是滋味,放下帘子拍了下车板,神情有些倔强。

    小荷没哭多久便靠在善缘肩上睡着了,善缘帮她理顺微乱的发丝,摸摸她的额头,握住她的手腕,这手腕干瘦干瘦的,除了骨头就是层皮,看她身体也很虚的样子,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变成这样。

    杜尔娜在一旁看她动手动脚,冷哼道:“你怎么像个登徒子?对个女人家又是摸又是抱的。”

    “她哭得这么可怜,我心疼啊。”善缘依旧让小荷枕在腿上,又摸摸她的脸,怜惜得很。

    杜尔娜搓搓胳膊:“心疼?你……真不正常,你们可都是女子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不正常?”善缘偏头看她,笑着说:“就因为同是女子,我才更心疼她,你没体会大概是因为家境特殊,从来没受过欺负,又有个爱你疼你的好大哥。”

    杜尔娜咬咬唇,没吱声。

    善缘掀起帘子一角,看向车外,缓缓道:“我走过不少地方,普通人家大多重儿轻女,有的女娃,一出生就被抛弃……或是被卖到妓院,男人可以三妻四妾,女子却要从一而终,男子□□那叫男儿本色,女子被抛弃那就是她不守三从四德活该被弃,江东这儿算是好的了……”

    杜尔娜听得瞪圆了双眼,呐呐低语:“还……还有这种事……”

    善缘摊手一笑:“你看,女子生来就弱势,还要遭遇种种不公的对待,同为女子,更应该相惜,就算被臭男人伤害,至少还有姐妹呵疼。”

    杜尔娜“扑哧”一笑,小声说:“外头三个可都是臭男人啊。”

    善缘正色道:“首先把我大哥剔除,他出家人不算在内。”

    杜尔娜也道:“那也得把我大哥剔除,他虽然喜欢喝花酒,但从来不玩弄女子,我也是气极了才会拿这个戳他脊梁骨。”

    王道乾在外面打了个喷嚏,只觉得颈后凉飕飕的。

    善缘对杜尔娜又多了几分好感,心下却有些惶惶然,想找个适当的时机把话跟她说清楚,这女孩儿心眼不坏,不该被个无心于她的人耽搁。

    !!!

    山岭幽眇,殿宇巍峨,清虚洞府门楼之下剑山横列,戒律堂上气氛肃然。

    云台长案上依序排放着数十个圆坛,第一层阶上站立着五名道子,头戴黄月冠,脚踏金鲤步云鞋,面色沉肃,持剑伫立。

    阶下门人齐列两侧,李古与何秋子跪在堂前,王道乾领众人居后而立,善缘扶着小荷左看右瞧,好不新奇,杜尔娜受这股沉寂的气氛压迫,缩在杜少凡身后不敢吭气。

    不多久,就见一名白眉老道走上台,高喝一声:“恭迎道主!”

    底下门人拱手俯礼,齐声道:“恭迎道主!”

    就见一高一矮两人从落地屏后鱼贯而出,当先一人蓝袍鹤氅,头戴七星定神冠,手持太乙拂尘,肩负青古长剑,眉目含威,浑身散发出凛冽的杀气,竟是在北境遇到的那名道姑,她本名叫陆天行,赐号玉清真人,在继任掌门之前,专为道家清理门户,后将陆姓改为“戮”,更彰显其治道的方针。

    善缘“呀”的低呼了一声,心说原来她就是道清观的观主,果真好大的来头!再一看,那抱着剑匣紧随其后的不正是灵珠吗?

    善缘眯了眯眼睛,也不管身周气氛如何,踮起脚尖对她招了招手,灵珠一撇头,瞧见她,嘴巴大张,驻足愣了半天,眼里闪出惊喜,却不敢笑出来,定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,直到戮天行登上云台入座,她才急匆匆跟上前,站在座后,将剑匣竖放脚边,这么一比较,这剑匣的高度都快赶上她了。

    王道乾上前拱礼:“见过道主。”

    戮天行道:“不必多礼,听闻宏华先生贵体抱恙,近来可好?”

    王道乾道:“托道主的福,师父日前已康复。”

    戮天行略一颔首,锐眼扫过薛支一行人,“事情始末我已略有耳闻,诸位都是贵客,不可怠慢!”手一挥,便有几个小道搬来座椅,请一干人等坐在堂侧。

    善缘小声道:“这是要处理家务呢,是叫咱们只管旁观不要插嘴的意思吧~”

    薛支见她兴致勃勃,不禁莞尔一笑。

    戮天行让王道乾给二人解穴,又叫白眉老道将一条狭长的盒子放在他们身前,冷冷道:“好徒儿,可知这盒里装的是什么?”

    何秋子和李古早被吓得瑟瑟发抖,俯在地上哪还说得出半句话。

    白眉老道揭开盒盖,里面赫然呈放着六颗血淋淋的心脏。杜尔娜看了面色煞白,别开脸去。

    戮天行轻声道:“这是玄理子、奇灵子、乐阳子、明真子、天成子、御冲君的冤魂所依。”

    她说的轻柔缓慢,但每报出一个名字,李古与何秋子的颤抖便更剧烈一分。

    戮天行继续道:“他六人与你们同修情深,在你二人失踪后自请出外找寻,七日后,六具尸体便被公然悬在城门上,尸身上深刻六字:尊道、复平、归一,李古、何秋子,你们可知道这是何人所为?”

    李古趴在地上不敢抬头,声音抖不成言,何秋子忙道:“师父明鉴,这是复平道那群人干的,真的不干我的事啊!”

    “何秋子!!”李古嘶声大喊,偏头瞪向他,眼白充血,面容扭曲得不成人形,何秋子也给他这副模样吓到了,当即噤声。

    白眉老道将木盒盖上抬走,戮天行面容不变,口气益发森冷:“很好,不打自招,叛徒的下场为何,李古,你该清楚。”

    李古连连磕头,“师父,饶了我,让我死!杀了我吧!我真受不得悬脊抽肠之苦,赐我一死吧师父!!”他涕泪满面,额头重重撞在石板上,恨不得就这样把自己撞死,吓得何秋子骨酥腿软,瘫在地上说不出话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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