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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节阅读 6

作者:绿痕
更新时间:2018-02-13 20:00:00
,当本是欢欢喜喜登门来祝贺的解神,在见着抱在天曦怀中的夜色后,解神的心情登时掉进了谷底。

    “这孩子留不得。”仔仔细细看过、也再次算过夜色的生辰与八字后,解神不得不狠下心对这对终于有后的夫妇开口。

    黄琮的笑意僵在脸上,“师兄?”

    “将她送养,或杀了她。”解神深吸了口气,不忍心地别过头。

    满眼惊惶的天曦,被他的话吓得抱紧夜色躲至黄琮身后。不知自家师兄为何会口出此言的黄琮,急忙一把拉过说完话,就像在躲什么般想要离开的解神。

    “理由?”

    看着在天曦怀中睡得安稳,一整晚都没听她吵闹过的女娃,解神脸上的神情有丝不忍,“这孩子注定将会是头猛狮,若将她留下,日后,她将会噬父。”

    “为何你这么笃定?’黄琮不解地问。

    “孤辰星,主孤与刑克。”解神索性直接说出原由,再佐证似地翻出夜色粉嫩的左手掌心,“左川掌,克父。”

    “那只是迷信!”黄琮忍不住大声地道。

    “你信不过你师兄我?”解神眯细了眼,冷冷看向自欺欺人的他。

    知道自家师兄从不打诳语,所料之事更不曾出过半分差错,但眸中盛满了伤心的黄琮仍是直向他摇首,不愿相信他们夫妻殷殷所盼,终于来到人世的爱女,会真如他所言的那般。

    “不会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她是你们的骨血,我知道你们舍不得,但她真不能留在你们身边,她会害了你们的。”解神不舍地看着他们心痛的模样,“这样吧,把她交给我,由我来代你们扶养她。”

    “不!”反应激烈的不只是护女心切的天曦,黄琮更是横挡在她们母女面前丝毫不肯将夜色交出。

    “师弟……”别无他法的解神为难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黄琮心酸地低语,“她是我的女儿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不为你自己着想,也该为弟妹着想。”逼自己狠硬的解神,一把拄过他的衣领大喝,“孤辰星主孤,你就不怕她日后克母?”

    不在乎自己生死,却视爱妻如命的黄琮,听了忙不迭地往身后看,脑中一片昏乱的他,一手抚着额,一时半刻间也不知该怎么办,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他,只能求救地望向解神。

    “师兄,你能不能想个法子?”若命是天赐的,运则是后天的,倘若他们执意要改变天意,就不知是否能……

    解神无奈地播首,“这是她的命,谁也改变不了。”

    小小的希望再次被浇熄后,黄琮双目无神地站在原地许久,直至夜色的哭声传进他的耳底时,他茫然地再问,“若我愿以我命换她命呢?”

    没想到他竟会这么说的解神,攒紧了双眉瞪眼看着这个为了女儿,竟想全都豁出去的师弟一眼,而万般不愿他这么做的天曦,也忙不迭地拉扯他的衣袖,希望他能收回说出口的话,“相公……”

    “能不能?”黄琮直视着他的双眼,眼中的执着,是解神从未见过的。

    解神大大叹了口气,“她的前程似锦,日后功名定在你之上,你换不了她的。”若能换,他定会找个人来替夜色解决问题,可问题就在夜色一旦长大成人羽翼丰硕之时,她定将横扫三道与帝国,其势之强,恐无人能够阻挡,不要说换,就连要找个能够及上她的人都有困难。

    听完他的话,双眼沉痛闭上的黄琮,将一双拳头握得死紧。

    “把她交给我吧,为兄定会好好养育她的。”解神不死心地劝着。

    “我说过,她是我的女儿,我既生她,就爱她,我绝不会因此而弃她。”已下定决心的黄琮,不容人动摇地向他表明,“无论她会为我带来什么,我都心甘情愿。”

    深知这个师弟性子,是一旦下了决定,就谁也别想更改,解神在莫可奈何之余,也只好把方才未告诉他们的话说完。

    “我只能告诉你们,当她的双亲其一亡故后,她才有可能脱离她的命运。现下,就看你们怎么打算了。”

    行走在风中,解神翻飞的衣袍伴随着漫天漆黑的夜色,一路离开了黄琮的眼中,在他走后,府内的管家一脸张皇地来禀。

    “将军,陛下宣您进宫。”

    他一愕,“现下?”

    “对。”

    隐生的不安,自解神出现后,逐渐在黄琮的心中扩大,心中大抵猜到陛下为何要避开朝臣,捡在这种时辰召他入宫,他仰首看着无一颗星子的天际许久后,转身返回屋内换上了朝服,而后进宫覆旨。

    当黎明已至,随其他朝臣一块下朝的黄琮返回府邸时,看着他的眼眸,天曦心里有数地问,“陛下……知道我的身分了?”她也知道,再怎么瞒,恐也瞒不了多久了。

    黄琮麻木地应着,“陛下虽不想为难我,但,祖宗定下的法典,不能因任何人而废。”

    她哽咽地颔首,“我明白……”

    “天曦……”发现妻子早已收拾好行囊的他,在她抱着夜色准备离开时,这才像大梦初醒般地拦住她。

    “为了你的前程着想,你必须舍下我们母女。”去意甚坚的天曦拉开他的手,“你一生的心血都在帝国,我不能累你因我而赔上一切,你我夫妻数年,对我来说,这已经很足够了……”若她不走,一旦日后天下人皆知,六器之首的黄琮竟与神子私下通婚,到时,别说他保不住六器之首!甚至还可能会被下罪,身为他的妻子,她不能眼睁睁看他因她而一无所有。

    看着那双丝毫无挽留余地的眼眸,黄琮心酸地将她拥入怀中,在他俩的力道搂疼了睡在天曦怀中的夜色时,黄琮低首看着夜色那张哭泣的小脸,半晌,他自她的手中接过夜色。

    “我来扶养她。”

    若由她将夜色带回天宫,她这并未正式出阁的女人,如何向那些神子解释怀中这个长得像人子的夜色?天宫的神子们容得下神子与人子混血的夜色吗?况且,若是她只身一人回到天宫,只要她绝口不提中土之事,或许她的人生还可以从头来过,忘了他,忘了刚出生不久的夜色,找个好男人嫁了,她还是可以有个幸福的未来。

    天曦恐慌地摇首,“不……”万一他真的因夜色而死了怎么办?

    “我来。”他将手中的夜色抱得更妥些,抬首对她一笑,“若这是我俩的命运,我情愿由我来面对。”

    两手掩着口鼻的天曦,不住地向他摇首,断了线的泪水,颗颗滴落在夜色的脸庞上,黄琮一手揽过她的腰,依依不舍地在她耳边叮咛。

    “日后我若死了,答应我,你定要找回她,千万,别让她成为孤儿。”

    第三章

    她不记得娘亲的脸庞,在她的生命中,本就没有娘亲这一词的存在。

    她只知道,她曾有过娘亲,又还是个名叫天曦的神子,但在她襁褓时,母亲即已离开中土,留下她由黄琮一手扶养长大,在母女分离了那么多年后,她从没有想过要去找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天曦,对天曦之事绝口不提的黄琮也从未告诉过她,她那个神子娘亲,竟是天宫之人。

    若不是那日她自战场上返京,或许,她早已铲平了天宫,也可能在无意中,亲手杀了她的生母也不自知。

    在失去了黄琮后,得知世上仍存有一名亲人的她,不知这是幸或不幸,因黄琮若未死,不败天宫她定不会回京,正因黄琮死了,藏身在天宫里的天曦,却因此而保住了一命,而她,也逃离了杀母的命运。

    山林间再次飘下点点白雪,将景物都笼罩在一片白茫中,在摆脱了风破晓之后,找不到避雪之处的夜色枯坐在树下,失神地想着风破晓所告诉她的那些。

    然而在想起那些之时,她不禁想起黄琮,那个自她被下罪之后,就一直极力强迫自己不可以想起之人,因她知道,若是想起了他,她将再也没办法承受眼前的一切。

    一直以来,身处在帝国里,她很庆幸自己的长相并不像神子,虽然知道她身世的人并不多,但与黄琮同为六器的将军们皆知她的出处,也知因她,差点害黄琮葬送了仕途。

    摊开双手,看着自己有记忆以来就练刀的两掌,在那上头布满了刀痕与厚茧,她知道别的女人的手不会像她的这般,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女人会像她,自四岁学会握刀以来,就再也无法与刀分开,日夜勤练刀技。其实她不爱练武的,她也不在乎帝国,更不在乎皇帝,可就只因黄琮是六器之首,她知道黄琮为了帝国是如何尽心尽力。

    她还记得,小时候,有一回在黄琮自沙场上返家时,府内的大夫齐聚在黄琮的房里,她被黄琮赶出房外不许她看,但在屋内阵阵忍痛的抽气声中,忍不住担心的她还是攀上了窗子,透过戳破的纸窗见着了背对着她的黄琮,那具划满伤痕鲜血淋漓的阔背,那是她头一回见着大量的鲜血,也是头一回见到视她如掌上珍珠,万般疼爱她的黄琮,疼痛得有如撕心裂肺的模样,在那一刻,她看见原本在她心中高大如山,总是为她抵挡着无数风雨的黄琮,一瞬间似苍老了许多。

    自那日起,她就下了个决定,她绝不让黄琮一辈子都为帝国守在沙场上,也不要他的后背再多添任何一条伤痕,她的阿爹除了她外没有别的子嗣,因此地暗自立誓要代替黄琮去承受那些,也为多年来因她而饱受流言的黄琮争一口气,好让那些看不起黄琮的人,再也不能在背地里说黄琮任何一句闲言闲语。

    这么多年来,她就是为此一直努力着的。

    可自她当上北域将军的那一日起,以往相亲相爱、无话不谈的父女间即变了调,黄琮没再开口对她说过一句话,她不知是什么改变了他们,无论她再怎么做也讨不到个答案,只能任凭父女俩渐行渐远。

    在朝中,他们是六器之首与四域之首,分据两派各自为敌的将军,下了朝后,他们亦分居于自己的将军府中,再无交集。

    七年来,朝中有着许多耳语,身为第一武将的她要逼退六器之首的黄琮、父女无论是在朝中或是沙场上皆在相斗……对于这些,她从不表示意见,而黄琮,对这事也从不置一词。

    她承认,她的确是想将黄琮赶出庙堂,而不顾一切要逼退老父,不是她想要证明些什么,也不是她有什么野心,她不过是要黄琮别再留在沙场上,她只是要他卸去扛在肩上多年的军职与责任,就和他人一样,安然留在府中颐养天年,她不要都已上了年纪的他,还得像其他年轻小伙子一样,扛着大刀出入沙场,就只是因为他年轻时战功显赫,还有他那高高在上的地位,使得他不得不继续去逞强,她不要再见黄琮的身上再多添任何一条伤痕。

    她还记得,那日她特意赶去天马郡救父,当她骑着曙光在人群中找到黄琮时,看着黄琮不敌风破晓的狼狈模样,她的心有多疼多痛,但那时黄琮见着她的眼神,却不是感激也不是意外,而是悲伤。

    女儿救父,天经地义,为何他要感到悲伤?

    他们父女,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,黄琮怎会不明白她的心思?他明明是这世上最了解他这女儿的人,可为何他会在脸上出现那种表情?

    为什么?

    眼泪无声地自她的脸庞落下,在这一片清冷中,带来了丝丝温热的暖意,怔然的她伸手一摸,而后恍惚地看着指尖上,那不知已多少年没再见过的泪水。

    霎时,所有的回忆像是倒灌的海水,全数回到她的眼前,一直拼命让自己不要有感觉的夜色,痛苦地深喘了口气,再也无法强忍地以颤抖的双手抱紧了自己。

    往事以无法抵挡之势,一幕幕地回到她的面前,黄琮高抱着爱女的模样、黄琮初次教会她双刀时,脸上满足的神情、与她形成陌路人再也不看她一眼的黄琮、当她不顾一切自前线赶回京中,飞扬在风中的白幡,雪白的灵堂,孤站在家门前,再也见不着黄琮最后一面,并亲手送他走完最后一程的她……

    划破林间的悲啸,在风雪中久久不散,无法抑止住满面泪水的夜色,将所有自黄琮死后就一直狠狠压抑在心底的悲伤,全数倾泄而出,伤心、悔恨,永不能挽回的遗憾,令她不能自己地哭倒在雪地中。

    她只是,想让他以她为荣而已……

    站在林间远处的风破晓,屏住了气息,不让她发觉他的存在,并没前去打扰那份……她终于可以释放出的哀伤。

    投入烈火中的干柴,在燃烧自己释放出光与热之时,发出了濒死时的噼噼响音,温暖明亮的火光映亮了寒夜一角,在黑暗林间独自灿亮。

    火光投映在夜色的脸庞上,将她孤单的影子在她身后的雪地里拉得很长,她动也不动地凝视着火光,林间偶有狼嗥,不寝的夜鸟不时在远处的树梢上啼叫,但在这片过大也无人烟的林子里,大地还是显得太冷清了些,但她并不在乎,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根横倒的枯木上,看着眼前火堆里不断跳动的焰火。

    突然抬起脚旁一根树枝的夜色,不动声色地准备把它往身后射去时,有先见之明的风破晓已出声。

    “你是个武将,你有你坚守的道德与自尊,因此你不会杀个手无寸铁之人。”

    她缓缓回首,只见他身上真如他所言并未携兵械,她冷漠地撇过头。

    “走开,我不想看到你。”无论他身上有无兵器,知道自己见到他总会忍不住想与他动手的夜色,并不想在这夜再与他交手,且这男人愈打就愈强,她一点也没兴趣帮他增进武艺。

    “我替你带来些东西。”无视于她的逐客令,厚着脸皮与她分享火增的风破晓,和她同在一棵枯木上坐下。

    她懒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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