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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9 妥协(下)

作者:四木
更新时间:2018-11-13 04:58:09
    br/> 父亲说,有一个丞相为了缅怀自己的结发妻子,记载了和她清贫时的点点滴滴——委身下嫁时乖巧无比,替他张罗在生活中的一切事宜——那种相濡以沫的感情,那种温暖如春的笑意溢出了父亲的眼睛。

    冷双成悲从中来,她默默看着一切,默默想着记忆中杨晚乖巧笑颜。

    树叶悲伤地抖动哭泣,冷双成转首看看落木古槐,扬起手掌,一掌一掌地击在树身,合着她空茫的声音,眼泪一直流个不停。

    “谢公最小偏怜女,自嫁黔娄百事乖。顾我无衣搜荩箧,泥他沽酒拔金钗……”

    34.(番外)明天(下)

    风曾拂我襟

    雨曾滋我心

    我曾挥挥两袖轻

    红尘中声音

    我曾在红尘外面听

    你哭动我情

    你笑壮我行

    你伤春梦我伤心

    离别在眼前

    回头望伶仃形和影

    把诺言肢解

    句句碎屑

    把柔情肢解

    片片含血

    我用泪画成了

    你笑容的轮廓

    这一年

    飞絮飘落

    风呼呼地吹着,海浪依然轰鸣,阳光却照拂不到赵应承的影子。

    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,黑发散落如丛,凌乱地吹拂过苍白脸颊,衣衫上已没有一丝完好之处,刀割剑戳般破碎成缕,在风中褴褛地抖动。

    “杨晚,累了吗?”他的下颌紧敛,眉目仍是开阔,嘴唇上鲜血淋漓,“我不过去,但是你别走,就当我奢求一次,多陪我一会儿吧。”

    宇文小白雪面酡红,双眸微愠,有些气喘吁吁:“赵世子,你真是怪人,不放我走,打你又不还手。”

    赵应承凄惨一笑,默默地看着她,散发拂落些阴翳簇在眉尖眼底。他颤巍巍地伸出手,语声低哑:“我的最后一点机会,我当然要珍惜,杨晚,你看哪!”

    手指指向身后白云蓝天、万丈金光的太阳:“还有两个时辰,太阳就下山了,明天就全都不一样了。”

    宇文小白咬咬嘴唇,抓住了白莲盛开的衣襟:“你看起来真的很难受,但是小白无意令你如此……我很害怕,我真的要走了。”转身又欲离去,白色衫子猎猎飞舞。

    赵应承的手指萎靡垂下,“呵呵”轻笑起来,身子摇晃不停,他冰冰凉凉笑了许久,一掌一掌地击在身畔岩石上,仿似击节应和,一如林中难诉的知音:“人生不相见,动如参与商。 今夕复何夕,共此灯烛光。”

    语声凄惨,悠悠转向天外,是不同于曼声而歌的韵味,直至“参”“商”二字时,颤抖干涩钳住了咽喉。

    宇文小白敛了敛衣袖,一边朝前走,一边好奇地回头。赵应承侧临海水,褴褛的衣衫迎风飞扬,青布如丝,黑发乱舞,烟雾般弥漫包裹他的身子:“二月十九夜,寅时,传闻有一个人,身受一绝索凌虐之苦,步行千里行至凤鸣军营,衣衫尽褛四肢尽伤……”

    赵应承扬起手掌,掌中带血击向了石面,干哑道:“杨晚啊杨晚,可恨赵应承现在才懂你的痛。”

    他疲惫地靠着石块,身子软滑滑地倒向石径。眼泪如同贫瘠的小河,终究悄无声息地流淌,没有波澜壮阔,没有潺潺有声,只是苍白孱弱地流淌。

    宇文小白转过头,眸里的神色宛如散开的烟花,迷茫而脆弱。

    赵应承绝望地仰天倒地,黑凄凄的发丝、干裂的嘴唇兀自在风中颤抖,四肢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“杨晚!”他的嘶叫合着海的轰鸣,滚滚回荡在断崖上空,“白昼交割,参商永隔……杨晚……杨晚,我只求见你最后一眼!”

    宇文小白脚步一滞,尔后敛着衫子,慢慢地走开了。

    海潮咆哮如雷,仿似声声爆竹直冲云霄。海浪如千军万马,雷鸣般嘶吼在风中。

    小白走了几步,身后传来一句撕心裂肺的呼唤:“杨晚!杨晚!杨朝欠你的痛,赵应承割肉剔骨来还!”

    海风呼啸而过,带走了唯一的白色光亮。

    银色矛戟亮白如星,直攒天空。锋刃下一张张冷若冰霜的脸,一具具雷打不动的身躯。卫士们看到了赵世子痛苦的一切,但无主人开口,众人均不敢放行宇文小白。

    “让开。”身后密林处传来一句冷漠的声音,列队之人齐齐回头。

    冷双成冷瞳绯红,面色苍白,微亮的光芒透过树枝散落周身,自带冷漠凛然的威仪。

    她的身躯挺拔如杨,笔直伫立:“放开她,让她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双成!”宇文小白哇的大声哭了出来,她猛地冲出护卫的包围,紧紧抱住了冷双成的身子,“双成,双成,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啊?你不知道我多么害怕啊!那人一接近我,我脑子里混乱一片,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啊?”

    “相信我,我们也很混乱,也很害怕。”冷双成伸出袖子,替宇文小白擦擦脸,软声哄道:“你先回行辕等我,不要哭了……这么多人看着,别像个孩子……我马上回来陪你。”

    冷双成拨了一千人护送宇文小白回行辕,吩咐另一千人留守原地,自身朝赵应承缓缓走去。

    赵应承眼神空茫,仰天无声哭泣,风吹不干他的泪痕,一条一条顺着眼睑脸庞蜿蜒成河。

    阳光赤炽,万物绽放喷薄傲天的生机,惟独地上之人看不见任何光亮。

    冷双成衣衫飞扬,自断壁下一步一步如山稳行,走至赵应承身侧时,伸出了右掌。

    “赵公子。”她弯身沉稳不动,手掌在阳光下略显苍白,泛着幽冷如冰的色泽。

    赵应承空睁了眼,茫然地看了许久,冷双成一直未动,终令他握上手掌,借力起身。他像个木偶一般伫立断崖侧,面临海水怔怔出神。

    冷双成轻拂一下石面,静静坐在岩石上,海风仿似漩涡一样流动,旋转到崖前紧裹两人衣衫。

    黑发屈曲招展,两人面对壮阔海面,一立一坐静默无语。

    山石嶙峋,峥嵘夺目。波涛如怒,撕人心肺。

    烟霭渐生,红日西沉。云水天遥,长夜未央。

    盛大余晖里,大海以轰鸣海潮、雪羽白浪叩问长天,叩问大地,有什么能够不朽?

    两人不知呆了多久,一刻?一个时辰?但是他们亲眼所见海上落日,大气磅礴,一切悲凉与之相比,都显得不重要了。

    “冷双成,多谢。”赵应承迎风而立,沉淀了许久的心神,最终低缓说道。

    冷双成哂笑一声,并未言语,看着黑蒙蒙的夜色。

    “烦请你告知在下,那日你劫走杨晚后,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

    冷双成思索一下,对他说清道明了杨晚所有事情。赵应承细细听完,眼泪渐渐流下,沉声问道:“那种毒血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冷双成苍白修长的手指缓缓蜷起,放落膝盖,颤抖着说道:“红硕果药性霸道阴毒,混合巨毒赤川子炼成‘天机神水’,此物毒性长发作缓慢,若是不能抵御毒性,服食者被毒素侵入血脉,最初会损蚀人的骸骨,烧灼人四肢,迫使大脑遗忘诸多事情……最终血液慢慢流入心脏沉积,毒素腐坏内脏,逼迫服食者发色凋敝尽白,大口大口咳血而死。”

    她萧萧索索地说完,身子也剧烈颤抖起来,又道:“小白的痛我都经历过,我可以笃定地告诉你,如果再紊乱她心神,她控制不了疼痛,会全身烧灼难抑,会失狂自戕。”

    赵应承低哑嘶吼一声,痛苦说道:“我明白了,这就是你一直护着她的原因……我理应向你赔礼。”说罢,他转过身,对着冷双成伏低腰身,行了满礼,“明日离别后,愿她此生无忧无虑。”

    冷双成回过神,看着落日余晖一刻,突然流泪说道:“赵公子,我想问问你……如果一件棘手事情摆在你面前,你明明知道结果只可能成功一半,你会去做么?”

    赵应承惊愕,道:“冷双成,你这是怎么了?”

    冷双成凄惨一笑,笑容绝望如花,在悬崖峭壁上迎风摇曳:“我血液突生炙热,只能说明一件事情,那就是有故人来访……他足足等了两刻钟却没有显身,我本来还以为是忌惮被你抓去才如此……可惜我现在才明白,原来他是在等落日西沉,夜幕降临。”

    说完最后一个字后,天空中迅疾而来一道阴影,说时迟那时快,她遽然出手如风,嵌住赵应承手腕,猛地将他朝石后一带!

    嗵的一声,一道青色身影从天而降,青衫如浪翻滚,身躯如铁生硬,直挺挺地出现在两人面前!

    来人面容死板,双目圆睁呆滞无声,周身除了飘拂的衣衫发丝,再无任何一丝生机。他的两肋之下,有两条透明如冰的蝉丝轻忽落下,拖在石面萎顿不起。

    林青鸾。

    冷双成瞧着他容貌,眼泪潸潸不停:“林青鸾,你终究没逃过密宗魔手,你终究被残害至此。”她一手拉着赵应承朝密林急退,口中着急解释:“出行辕时我就担忧,如此大张旗鼓地追寻小白,不可能不惊动密宗……现在他们派出了林青鸾,估计也是为了抓住我……”回头一看,她这才发现荒玉梳雪的意图还不是那么简单:

    不知何时,从松霭沉沉的密林中,滚地而来一大丛黑白相间的刺客,来人之多,竟不少于五百人数。

    老金以面巾蒙面,委身躲避在树丛中,看着宇文小白依依不舍地离开冷双成,却没有动作。一方面主人的目标不是他,另一方面他的确喜欢天真的宇文小白,所以继仙居埋伏后,再次对小白网开一面。

    他们等待冷双成落单的机会很久了,主人甚至打算放弃这个计划,预备提调林青鸾去别处,准备两军对垒时再去刺杀冷双成。

    没想到宇文小白引出了冷双成,一得到密报后,他们整装前来倾巢出动。

    眼见操纵林青鸾的天蝉丝准确无误地被斩断,老金一挥手,带着水饮及暗杀者趟地而去。

    主人下了死令:一定要生擒冷双成或是赵应承。

    黑白两色的忍者如同崖下雪沫,手持利刃,落叶纷纷般攒地而起,刀光划过沉霭夜幕,兜头朝林边阵行劈落。

    铁桶般队列硬生生被撕开几缕缝隙,宛如密不透风的城墙倾塌几处,瞬间被刺客插刺入内,武功不济者当先被斩落头颅。

    晚风来急,草木轰鸣,天地间笼罩着萧肃杀气。

    老金左右横劈一刀,刀色雪亮,两具铁铸的躯体仆倒,飞溅起滚烫淋漓的鲜血,迎上了他的刀锋,滴溜溜地滑下。

    他抿嘴一啸。

    林青鸾手提冷锋,一步一步铁桩般行来,海风吹拂在他面容上,脸上没有一分表情。

    冷双成携着赵应承步步后退,她转首对他说道:“赵公子,你的安危极为重要,你明白我的意思吗?”

    赵应承大急,伸手去拉冷双成手腕,喝道:“我赵应承还没有这般贪生怕死!”

    冷双成一带他手臂,急道:“刺客实力高于我们,不出一刻钟他们就会斩杀所有卫士,到时候连你也走不了!”她将赵应承猛力一推,合身朝林青鸾扑去。

    林青鸾长剑骤起,寒气森森劈向冷双成。冷双成蓄力两掌,徒手向他抓去,两人在崎岖不平的石径上混战起来。

    赵应承低敛眉目,全身真力蓄势一涨,呼呼几声,周身布帛随风飘下,露出了金丝绸衫,迎风盛势鼓胀如帆。他两掌一分,切身朝层层潮水一般的敌人欺近。

    老金看得真切,刀锋迎上了赵应承凌厉的降魔掌法。

    众人伴着海潮声声、血风腥雨弥漫,于断崖前、密林边杀成一片。

    红日坠落海面,隐去了最后一丝霞光,天地顿时昏暗无光,阴翳覆盖了万物生机。

    老金趁下属缠斗赵应承之际,抬眼朝断壁上望去。冷双成淡衫轻舞,倏倏几下在乱石中穿插,躲避林青鸾僵硬霸道的杀气。

    “果真不忍下手。”老金冷哼一下,纵身朝崖壁上跃去,撮嘴长啸一声。

    突然,林青鸾止住了身形,长剑回转,决然朝心脏插去!

    冷双成双眸一凛,她身子急掠,斜插到他身后,双掌分抓他两肩,运力扣起。

    两臂稳固如山,胸前大穴却是空张在林青鸾背后,可她不能松手,否则林青鸾一定会自戕而死。

    她仿似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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