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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9 沐浴

作者:落日蔷薇
更新时间:2018-11-13 05:05:24
    霍锦骁随手拣起个黑檀匣子,打开里面是枚赤金飞仙台阁簪,三层楼阁打造得精致小巧,单是这手艺便价值许多。

    她微蹙了眉,寻思着如何将这些贵重东西退还给祁望,口中道:“你怎么知道梁家有古怪?”

    面吃到一半被人打断,如今这线面吸了汤已糊,魏东辞让厨房把鸡汤整锅端来,正往她的面里加汤,闻言垂眸回她:“梁家和海神三爷勾结,替三爷走货,难道你不知道?”

    霍锦骁放下匣子坐回桌旁边,道:“知道,走的还是军器。”

    “去岁殿下亲自坐镇三港,把两江三港的官员和商贾查了个底朝天,为的就是找到三爷军器的门路。这几年海神三爷能在东海发展如此迅速,有一大半原因是他垄断了整个东海的军器来源,全东海海枭包括东洋浪人都要靠他的军器装备船队,故而一直无人敢与他作对。”魏东辞拉她坐下,将煲烂的鸡腿肉剥了皮撕成条,扔到她碗里。

    她吃鸡鸭不爱皮,嫌腻。

    “东海沿海附近除我大安之外皆是小国,没有能力提供军器,三爷的军器必是来自大安,你怀疑梁家就是三爷的军器来源?”霍锦骁一边挑起面,一边疑道,“他不过是个盐商,哪来那么多的军器?且很多资源由朝廷管控,不准民间私贩,除非官府里有人与他暗中勾结。”

    “有钱能使鬼推磨,三港这些年匪患严重,这里的官员早被腐蚀,沆瀣一气,公器私挪不奇怪。殿下与我查到如今,已揪出一大批官员,只不过梳理这其中关系尚需时日。三爷藏得深,梁同康也是只老狐狸,把柄不好抓。不过去年下半年,三港绿林已肃整完毕,三爷私运军器不能放在明面之上,定要找各处地头帮忙,只要他再有动作,我们就能顺藤摸瓜,所以如今殿下还按兵不动,以免打草惊蛇。”魏东辞见她光喝汤不吃面,忍不住敲敲她的碗。

    霍锦骁敷衍地吃了两口面,又问他:“那你们对三爷的真实身份有底没有?”

    “不急,先把他的爪牙慢慢清了,他自然要浮出水面。”魏东辞三两口把余面吃尽,端起碗喝汤,吃得倒有味道。

    “殿下查得这么紧,就算按兵不动,三爷的军器也不好走了吧?”

    “那是自然,现在三港官员商贾人人自危,哪个还敢擅自走货?梁家被查抄是迟早的事,你去赴宴小心些,不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思,还有祁望……”他说着小心瞄了眼霍锦骁,叹道,“他做的那些事,再隐密也有蛛丝可查,趁现在为时未晚,你劝他收手吧,别再帮三爷了,朝廷下定决心要治匪患,他莫引火烧身。”

    霍锦骁闻言没了胃口。她也猜着了,朝廷既然能找到梁同康这条线,必然也知道祁望帮着三爷走货的事,她倒是想劝,但祁望那人……

    他和她都同样的固执,谁都说服不了对方,而且他瞒了她太多事,她想劝都无从入手,可不劝,难道真要看着他走上刀锋?
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她闷闷道,又另想起一事来,“三爷运到东海的很多都是军器半成品,他在东海应该有制器厂与囤器库,你们找过没?”

    “找过。朝廷探子已经带回一份东海的军器库藏匿点。”魏东辞便回道,“水师齐备之后,太子殿下与晋王殿下就打算先密攻这几处。”

    “探子?可是朝廷安插在漆琉的细作?”霍锦骁想起那年漆琉半丈节所遇之人。

    “正是此人,他在漆琉岛蜇伏多年,去岁秋才算脱身回来。”魏东辞道。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霍锦骁猛地抬头,有些诧异,“去岁秋才回来的?”

    “是啊,怎么了?”魏东辞惑道。

    霍锦骁陷入沉思。

    她是前年九月密会细作,那人行踪已露,已做了准备当夜脱逃,怎么会事隔一年才出现?

    这其中又有变故?

    “我想看那张海图,可以吗?”她沉道。

    “海图在殿下手里,你也确实该去见见他了。”魏东辞又敲敲她的碗,“把面吃了!”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出了二月,天慢慢转暖,祁望每日都来看她,总要在医馆里小坐片刻,和她说两句话才离开。

    “祁爷,你送的那些礼太重,收回去吧。”霍锦骁挑了个机会,想将那批礼物还给他。

    祁望目光扫过在她屋里堆放整齐的箱笼,知道她连取都没取出过,便淡道:“你跟着我这么久,我也没给过你像样的东西,这礼不重。况且你这伤也是因我而起,我不像你师兄可以医治照顾你,身边只有这些俗物,我知道你不稀罕,不过只是我的心意。”

    “祁爷,我没怪你,你不必总将此事放在心上。”霍锦骁从袖中摸出小玉梳,在他眼前一晃,“再说你怎么没给我送过东西,这梳子多好。”

    他给的压岁礼,是他亲自挑的,可比这一箱一箱的东西好多了。

    “那怎么一样,这只是小东西。”祁望挥挥手,“给了你你就收着,若是真不稀罕,随便你处置,还回来我是不收的。”

    霍锦骁便闷闷拔着玉梳细密的齿,嗯了两声不再开口。

    祁望抬手按了按她的脑袋,叹道:“送礼给你还送得你不高兴,下次送你一箱梳子好了。”

    霍锦骁笑出声来:“成,我去开间梳子铺,你送多少我卖多少,日后不跟船我也有个新的营生。”

    她不过说笑,却勾出他的心病来。

    他垂了眸,随意笑笑,便告辞离去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有魏东辞的照顾,霍锦骁那伤好得快,不过数日伤口便结痂,新生的肉发痒,她是个管不住手的,总想隔着绷带挠,被魏东辞拍了几次手,拍到她动了脾气。

    “魏东辞,你别老管着我成吗?”霍锦骁抓着衣襟怒道。

    屋中窗户敞着,阳光大好,外头的花香飘进屋里,盖去满屋药味,叫人为之一醒。

    魏东辞正站在书案前写药方,闻言头也没抬,只道:“你是我的病人,我不管着,万一医坏了传出去,要败坏我的名声。”

    “你外头几十号病患,怎么不管去?”霍锦骁几天没出门,闷出一身烦躁来,语气冲得很。

    “那不同,外头是外人,里头的是……”魏东辞琢磨了一下。

    霍锦骁把脸拉下,上回被他偷亲的账都没算,这会他要再敢胡说八道……

    “不许说。”她喝道。

    “里头的是自己人,我连自己人都治不好,岂不是愧对我在江湖上的名头?”魏东辞笑了,“你以为我要说啥?脸拉得这么长。”

    霍锦骁使劲瞪他。

    “公子,水已备妥。”外头忽有药童来禀。

    魏东辞搁下笔,应了声便将人遣退,转头看她:“走了,给你治病去。”

    “治什么病?”霍锦骁抓紧衣襟狐疑问他。

    “心病。”他旋身走出书案,“想不想沐浴?”

    霍锦骁眼一亮:“可以沐浴了?”

    说句丢人的话,她已经很多天没沐过浴了,身上的伤浸不得水,不管她怎么说,魏东辞都不同意,只让她擦擦澡。可转眼她就要与祁望去赴梁家的宴,再不洗洗,她都羞于见人了。

    “可以啊,我这不是在帮你吗?”他眨巴下眼睛,笑得有些坏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霍锦骁脑袋钝钝问道,“你帮我?”

    “对。”他伸手把人拉出来,往门外走去。

    “等会!我沐浴,你怎么帮我?”霍锦骁在门口处停步,“我不洗了。”

    魏东辞笑得更愉快,有奸计得逞的狡诈。

    “我以为这世上没你不敢做的事。”他仍拉着她,直至停在厢房门外,“好了,进去吧。”

    霍锦骁狐疑进了厢房,厢房里外共三间,次间放着各色药瓶医具,里间的门帘垂下,隐约可见其间缭绕的水雾,热气扑出,她一撩帘子,便看到好大一只樟木桶,桶里装着浅竭的水,药香浓郁,是专门煮给她泡的药水。

    “我在这儿等着,你有事喊我。”魏东辞跟她进来,坐在次间的榻上径自翻起书来。他倒想让她一个人沐浴来着,奈何伤口绢纱浸水后要解开重新上药,他不得不留下。

    霍锦骁见了水全身都发痒,恨不得立刻跳进桶,看了魏东辞半晌,终于进屋。片刻后清脆的水声传入魏东辞耳中,他手上那书变得毫无吸引力,脑子里只有哗哗水声,以及那日她甜软的唇……

    许久未碰水,霍锦骁如鱼得水,扎进桶里就不想起来。温暖的水裹着身体,伤口被浸得先是刺痒,约是药的作品,又转作凉麻,整个人从头到脚、从里到外都松懈舒坦下来,仿如陈积多年的疲倦一朝扫除,包括那些不得渲泄的苦楚。

    于她而言,这世上没有一顿美食、一场热水澡无法解决的痛苦,种种不得不甘之怨,不过人心枷锁,抛开了,就什么都不是。她双手本就无物,来时空空,归途若能抓着片叶,便是幸运。

    得之,她幸;不得,她命。

    如此而已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她洗痛快了,魏东辞却在外头连催三遍。

    再泡下去,皮肤发皱,水也凉透,她得着凉。

    霍锦骁姗姗来迟。

    魏东辞望向里间的月门,帘子被素手撩起,婷婷袅袅的身影带着药香慢慢挪出。这人被水雾一笼便显得格外妩媚,好似一夜之间长大,娇色逼人。

    为了好处理伤口,她将湿发高挽,松松罩了件樱花色金银杏叶纹的袍子,露出雪白修长的脖子,脸颊与肌肤皆有淡淡红晕,双眼空濛,看人都含着雾光。

    他便看傻,直盯着她,盯到霍锦骁火烧般难耐。

    “魏东辞。”一开口,还是清脆的嗓音,她一掌打在他手里的书上,“不准看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没在看书。”他没缓过神。

    “我不是说书……我是说……”霍锦骁说不出口,伸手覆在他眼睛上,人跟着气恼地坐下,“你快点处理伤口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他应了声,起身备药,顺便缓缓五脏六腑里的小火焰,心里却道再这么下去可不成,他得抽个时间带她回趟云谷,把事儿给定了。

    做君子,那也有个限度。

    樱花色的薄袍褪至胸口,魏东辞缓过神,专注处理她的伤。伤口已然结痂,被药水泡得有些软,他先上一层碧透的药膏,等这层药干透后再换干粉,保证伤口干爽才能包上。

    霍锦骁这衣袍还不能马上穿好,只得露着圆润肩头干坐在榻上。等药干透的空隙,魏东辞取了白棉布,将她湿发放下,替她小心拭发。

    她这发像她母亲,鬓边的小短发卷曲,打湿后尤其明显,他拿手一绕一松,那发便弹得厉害,小时候是他百玩不厌的游戏,现在……还是一样。

    “你无聊不无聊。”霍锦骁拍开他的手,她都坐得不耐烦了。

    “我不无聊,无聊的是你。”魏东辞捏捏发尾与发芯,觉得已拭到五成干,便仍拿簪子替她绾上。

    霍锦骁闭上眼不理他,任他给自己上药缠绷带。

    折腾半天,魏东辞总算将伤口重新包扎妥当,他也出了身薄汗。

    “明天,你自己要小心些。”他半倚在榻上,想起明日之宴,不太放心。

    梁家与三爷狼狈为奸,如今三爷知道她与他有关系,也知会变生何风波出来,宴无好宴,必要多加小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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